第1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应该说哪里都不对吧?
视线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千度近视眼一样,听觉也是这样,极其不敏感,身体无力,完全坐不起来,只有手脚勉强能够动一下。
发生了什么?
在涉谷召唤了魔虚罗和敌人同归于尽之后,自己没有死吗?
现在的状况……半身不遂?
伏黑惠努力的睁大眼睛,手往上抬。
然后就被谁抓住了手。
很大、很粗糙的手,上面到处都是厚厚的茧子,暖呼呼的,却极其小心翼翼的将伏黑惠的手完全笼罩了起来。
等等,这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自己怎么说都是一米七五的男子高中生,手掌大小哪怕比不上那群肌肉笨蛋,但也不可能被人一只手就完全笼罩起来,连近乎两米的五条老师都不可能。
所以这个看不清的家伙到底有多大个?巨人吗?
不,先不管这个,说到底,自己现在究竟是哪里?
伏黑迷茫的想,然后用力的抓住了那只大手的手指,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情报。
……然后那只大手猛地僵住了。
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对待一只软绵脆弱的小动物,生怕过于粗糙的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了对方。
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很可爱对吧?这是你的孩子哦,甚尔。”
女性活泼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伏黑惠现在看不清,五感相当迟钝,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伏黑迟疑的想,他好像是被这个女性抱在了怀里?
伏黑:……
喂,这是巨人国吗?
还是说他其实还没醒,这里是做梦?
“……”
“好啦,来抱一抱惠吧,你已经是父亲了。”
“……好小,也好弱。”闷闷沙哑的男音小声嘀咕。
“因为,惠还是个宝宝嘛!”女性呼呼笑了起来,“没关系的,因为甚尔很强吧?所以一定能保护好他。”
“我……”
“好啦好啦,来,抱抱他!”
“欸?等、等一下,绘理……唔!”
伏黑惠整个人被抱起,塞到了另一个人怀里。
伏黑惠:“……???”
肌肉健硕的男人僵硬的抱着怀里的小团子。
“我……保护不好的。”
“你可以的,甚尔,因为你也很爱着他吧?所以才会给他取了惠(Megumi)这个名字。”
有着短翘发的女性像是小太阳一样露出闪闪发光的笑容,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满脸幸福的说:
“这可是天赐于我们的恩惠(Megumi)啊。”
“……”男人没再说话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妻子,带着疤痕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在这个时候,名为禅院甚尔——这个一无所有、空空如也的男人无疑是幸福的。
由糟糕的过去导致的空洞内心,在这一刻被妻子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所填满。
伏黑惠花了足足三天,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现状。
他重生了。
在涉谷一战召唤了未调伏的最强式神魔虚罗之后,和敌人同归于尽……应该是同归于尽了吧?因为未调伏的式神会将参与调伏仪式的人全部杀死,自己这式神使也不例外,但是因为伤势过重的关系,他在召唤出魔虚罗之后就失去意识。
所以伏黑惠也不清楚之后的事情。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重生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目前看来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视力和听觉都还没发育完全。
总是乐观开朗女性是自己早就没有印象的亲生母亲,名字叫做禅院绘理,是个女强人。
那个健硕的高大男人则是他那个人间蒸发混蛋老爸,禅院甚尔,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纯家庭主夫。
和传统日式夫妻的家庭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
伏黑惠……不,在他爸还没带着他入赘到伏黑家之前,现在还叫做禅院惠的他,度过了无比痛苦的六个月。
太羞耻了。
哪怕重回到了幼年,也清楚身边的两人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本质上是个十五岁高中生的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某些照顾。
伏黑惠发自内心的拒绝母乳喂养、拒绝母亲给自己洗澡和换尿不湿、拒绝母亲抱着自己睡觉。
当然不是伏黑惠排斥母亲,他没有印象绘理妈妈其实是个超级乐观开朗的人,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她。
禅院绘理对儿子的爱做不了假。
但是啊……但是啊!!
伏黑惠在心里大喊。
正常的男子高中生……不可能会心安理得接受那种程度的照料吧?
虽然是妈妈,但是惠对于母亲的记忆几乎可以说完全为零,甚至比印象里那个人间蒸发的老爸还要淡薄。
所以比起妈妈,惠更加注意对方[女性]这一身份。
……实在是太羞耻了。
所以,伏黑惠不得已的死死拽着甚尔不放,逼迫那个男人承担起给小宝宝洗澡、换衣服、喂食的责任。
虽然是讨厌的混蛋老爸,但至少是男性,可以让伏黑惠相对外表而言过于“早熟”的内心松一口气。
但不得不说,初为人父的男人总是会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弄痛他,在最初几次给惠洗澡的时候,还会不小心让他呛到水,让伏黑惠满脸控诉的咳个不停。
然后这个近乎一米九的壮硕男人就会被娇小的绘理妈妈瞪的心虚扭头。
“我都说了我不擅长照顾小鬼头。”心虚的男人单手抱着自己的儿子,撇开眼,小声嘟囔。
“那就好好学习!小宝宝呛水可是很危险的!”
“是,对不起……”
绘理妈妈双手叉腰,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面前跪坐着的丈夫,“小惠从来都只会主动伸手要你抱,他很喜欢甚尔你哦,所以,你也要努力学会温柔的对待小惠,你可是爸爸啊!”
“……我知道了啦。”
禅院甚尔单手托起儿子,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短发。
“那小惠还有家务就交给你了哦?”绘理妈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神情顿时慌乱了起来,“哎呀,糟糕了,我上班要迟到了——甚尔,小惠!我出门了!”
她给了丈夫和儿子各一个吻,露出大大的笑容,拎起包,穿上高跟鞋,哒哒哒的就出了门。
“一路小心,绘理。”
甚尔抱着儿子在门口给绘理妈妈送行。
然后等人离开之后,黑发绿眼的父子俩面面相觑了一眼。
才六个月大的惠用小小的手拽着父亲的衣服,他努力稳住平衡,然后歪着头,睁大眼睛碧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惠发出奶声奶气的尾音:“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