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喜他乡遇故知(第2/2页)

风岸不相信大人们真的有看起来这么镇定,他自己就有一肚子的问题,听到那人要留在这里,还提出承担长辈们的生计之后,他连手都要发抖了。

“风岸,风岸,”背后有人偷偷叫他,那个声音一听就让风岸头疼,“你说……”

“闭嘴。”风岸压低声音呵斥,一边偷偷看了一眼脸色沉重的须尽长老。

“可是,你说……”风岸往身后捅了一个肘子,一雁这个不懂看场合的家伙终于不吭声了。

和风岸的父辈比起来,那人表现得也很镇定,在范天澜和族长他们用本族的语言交谈时,他用一种非常仔细的目光观察着这里,从两侧的斜坡再到族长背后那条小道。范天澜回去跟他转达了族里的决定(风岸觉得那态度真不算足够尊敬),他也只是微笑点头,没说什么就和他们走了。在那个瞬间,风岸忽然知道了他在那个人身上感受到的那种不得劲是什么,那人站在那里,明明全身穿得严严实实,却有一种让人想要去动一动的柔和感,不是女孩子那种……应该说,是看起来完全无害的感觉。风岸没见过这种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善意就好了,他们这一年来遇到的难关已经够多了。

走过弯曲的石壁小道,跨过穿过这片乱石区的流水,来到族人的营地之后,西当长老就领着回来的长辈们走向族人们聚居的地方,男人,女人和孩子们纷纷朝他们跑了过去,喧哗声渐渐响了起来。风岸看了那边一眼,无视身边的须尽长老扫过来的眼神,紧紧跟着族长他们。衣服的后摆被人一直扯着不放,除了一雁也没有那个男子汉做得出这种小孩一样的举动了,虽然总是觉得他有点傻气,但讲义气的风岸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朋友赶走。

爬上沿着石壁而上的横木台阶之后,这群人来到了族里的议事石窟。老祭师和他的弟子,也就是风岸的兄长郁金已经在那里了。对这位前所未有的贵客,老祭师行了祖先传下来的古礼,那位贵客稍一愣神之后,也依样敬了回去,接下来本应是各人依次落座,然后开始商谈问题,但那个人在回礼之后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祭师们背后的墙壁。风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没见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除了属于他们这个部落的巨大纹章。

风岸知道这是部落的纹章,证明他们并非如轻视他们的那些贵族和外族人所说的那样,是愚昧的民族,来自蛮荒的无信之徒。这是他们的纹章,也是他们的文字,和这世界上的任何国家都不一样,而且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外族人几乎完全不能理解它们,风岸也好,一雁也好,族里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由这种文字组成的,所以他们不惧怕任何诅咒和摄魂术——难道这个人没见过这种纹章?但就算没见过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云深看着被某种红色的颜料,也许是赤铁矿写在石壁上的巨大文字,那些绝不可能忘记的横撇折捺像烙印一样,穿过了时间和空间,将一种惊人的可能性带到了他的面前。

“垂范百世……”他低声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