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曲宁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他本专业是学画画设计的,因此少不了有许多难搬动的大件,画架啊颜料的。
虽说现在更多的是板绘,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从来不会丢弃。
当初一个人回国的时候,这些东西花了他好大一笔托运费用,从机场到酒店,等所有东西安置好,曲宁发誓这辈子都不想搬家了。
酒店就当草窝住得了。
但这话说了还没两个月,现在的他又开始收拾东西了,人生真是反复无常。
只是这次,和上次大不相同。
“哎放着别动,这么大的东西你搬它还是它搬你?”
“细胳膊细腿的,边儿坐着去。”
“你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我给你买新的。”
曲宁脚都不知道给哪放了,忙高声道:“要的要的,按压式的都有安全卡位,就在旁边放着,你安上去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外面的镜子撩开头发,熟门熟路的将助听器塞进了耳朵,想了想,另一只也塞上了。
薄久说了要他好好听话,万一听漏了什么就不好啦。
刚放下手,浴室那边就探出了半个身影,薄久皱着眉欲言又止:“……你这东西太多了,我不会搞,这哪个都是哪个啊?”
曲宁眨了眨眼睛,随即笑弯了起来。
薄久恼羞成怒:“你们艺术家就是讲究多!”
曲宁:“哈哈不好意思,那你的浴室都有些什么东西?”
简单的对话好像更能消除两人多年间的阻碍,薄久撇了撇嘴,“洗发水算不算?”
曲宁:“没了??”
薄久:“毛巾牙刷刮胡刀。”
曲宁:“嘶——沐浴露呢?”
薄久:“……”
薄久:“三分钟就能出来的事,搞一身沐浴露干什么,我嫌它太香了,一点也不男人。”
曲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薄久:“笑个屁,扣你工资啊。”
曲宁还意犹未尽的笑了两声,突然觉得以后和薄久在一起恐怕都得戴两个助听器,这个人总是能让他发自心底的开心快乐。
他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快乐的机会。
也不愿意错过薄久的声音。
东西太杂,用了快两个月大部分已经见底了,两人最终还是只带了曲宁常用的梳子和牙刷,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拿。
薄久收拾烦了,说缺的东西过去了再置办,曲宁只能顺毛摸。
等将东西都折腾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迈巴赫估计是没有干过搬家的活儿,零零散散的塞满了后备箱,曲宁的颜料还不小心蹭了上去,那种颜料很难清洗,正要道歉薄久却摆了摆手。
“放那以后再说吧,你饿不饿?”
曲宁:“咕噜。”
薄久:“问你话呢。”
曲宁:“我肚子暂时没表示,所以只能语音模拟一下,表示我饿了,要恰饭。”
薄久:“……”
薄久嘶了一声,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故意逗他的人,却不经意在曲宁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星星。
重逢半天时间,曲宁大多数姿态都是逃避的小心的,薄久几乎没怎么见他真情实意的笑过。
但现在他笑了。
看着他,好像他是他世界中唯一的快乐源泉。
薄久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心底默默洗脑——假的,都是假的。
薄久,你不能被轻易诱惑,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能!
肤浅!真肤浅!
人家可是甩了你七年!你有点出息吧!
心理建设做的很完美,转头开口却是一句:“烧烤,吃不吃?”
曲宁皱眉:“大晚上的,会不会太油腻?”
薄久:“……那我给你配一瓶果味啤酒?”
曲宁砸吧了一下嘴巴:“我要两瓶。”
薄久:“OK。”
两人开车直奔烧烤摊,曲宁却发现走着走着不太对劲,这条路眼熟的很,直到一个拐角出现,路两边的秋梧桐映入眼帘。
“啊……这里是安城一中的求学路?”
薄久嗯了一声。
曲宁:“那我们来这里……”
薄久:“这个地方我来了很多次,味道还不错。”
曲宁又喏喏的闭上了嘴巴。
他当然知道。
像薄久魏梁这种二代少爷,晚自习是从来都不肯好好上的,班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什么事,也随着他们去了。
而曲宁胆小,从不敢跟着他们翻墙逃课。
于是只好一个人守在自习室,做这群人的“联络员”。
那个时候每周都有学年主任抽查自修情况,曲宁小心翼翼通风报信了几次,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薄久回来都会给他带上吃的。
今天是糯米糍,明天是巧克力,最夸张的一次,是他拎了两瓶果啤和一堆滋啦啦的烤串回来,在九点多的自习室中,香味直冲天灵盖,飘了整整三层教学楼。
意料之中的引起了一场巨大轰动。
人人都说薄大少爷为了他的小同桌连烧烤摊子都搬回来了。
虽然代价是国旗下念检讨。
曲宁想到这里还是没忍住笑意,那是一段美好过头的岁月,是他珍藏起来打算一辈子都拿出来品尝的回忆。
只是没想到,他还有将回忆重新变现的一天。
车子停住,薄久抬了抬下颚,“下车,今天管够。”
曲宁:“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接风洗尘?”
薄久看他一眼:“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合约对象在培养默契。”
曲宁笑着下车,“行,那咱们好好培养,不过大总裁一般不都是出入高档西餐厅的吗?你怎么一开口就是烤串。”
午夜的烧烤摊依旧火爆,热热闹闹气氛极佳。
薄久领着他坐在了角落一张桌子,“你当我没去过?你都饿的咕噜叫了,我再找个西餐厅,从泊车到进去坐下到餐品全上来,磨磨唧唧你恐怕都饿死了,还不如来这里,三分钟上菜。”
曲宁眼睛里的光一直未曾熄灭,他从包里拿出纸巾,细致的擦了擦跟前的桌凳,让一屁股坐下的薄久顿时不自在起来。
……他会不会嫌弃自己随意啊。
“你这洁癖怎么这么严重?”
曲宁没说话,又抽出两张,“抬手。”
薄久下意识抬手,甚至还站了起来,等青年清理完才又重新落座。
一套动作下来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脸色顿时又有点微妙。
曲宁该不会真给他下了什么降头吧……
两个男人吃夜宵,叫了半个桌子,曲宁吃的其实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吃一口擦擦嘴巴再看看薄久。
他给他搬东西好像真的饿了。
吃东西的时候头也不抬。
曲宁因此得以光明正大的盯着看了几分钟。
半天时间,他从独来独去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合约伴侣,还从酒店搬了出来要住进另一个真正称之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