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薄久不解, 他皱眉道:“今天就不要谈工作了吧。”
薄峪:“不是工作,你看一下就知道了,在你彻底决定和他共度余生之前, 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些东西,这是我作为你的长辈必须要提醒的事情。”
说完他起身, 走到窗边椅子上垂眼喝茶。
薄久半信半疑的上前,微微弯下腰手指操控电脑, 视线跟随着打开的窗口而挪动, 蓦的往下滑到了一张用人资料。
头像是一个年轻微瘦的男人, 资料很详细, 包括他在薄家工作的时间段, 以及他曾经负责的东西, 和后面被解雇的结局。
薄峪放下茶杯, 对薄久道:“知道他是谁吗?”
薄久缓缓眯起眼眸:“……有点熟悉, 是不是您前些年雇用过的一个司机?”
薄峪:“对。这个人车技很好, 本科学历, 当初为人老实本分,只是因为性格内向所以没有去应聘别的社会职业,而是选择了只干活不用多话的私家车司机,我给他开的薪水很可观, 偶尔也会和他交流公司的事情。”
个人的职业选择是自由的, 薄久不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职业就去歧视谁, 只是他不明白, 这样一个早就被解雇了的人为什么会被他父亲重新拿出来,在今天这个时间点给他看。
“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薄峪摇头:“没有。”
薄久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听薄峪道:“和你没关系,但和你喜欢的人, 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薄久瞬间抬眼看向他父亲。
薄峪站起身,重新走到桌子后面坐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薄久。
“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谁?我现在告诉你,这个人姓曲,名叫曲爻山,是曲宁的亲生父亲。”
薄久脑海中短暂嗡鸣一声。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头像,半晌终于从细枝末节当中看出了一点相似之处。
鼻梁嘴唇下巴,太像了。
薄峪看着他道:“曲爻山在薄家工作了六七年,很有资历,他最开始来应聘的时候,曲宁也不过十来岁大,我曾经还一度允许曲爻山可以先接曲宁放学,然后再来为我工作,曲宁小时候有一次坐车来过这个地方,在曲爻山没来得及送他回家的时候。”
薄久心脏疯狂跳动。
薄峪的话在耳边响彻,曲宁的声音也好像在脑海里回荡。
曲宁说他父亲被解雇后才开始性情大变越来越没有理智,在此之前就算苗头不对,最起码曲宁没有遭受过家暴。
曲爻山没有因为缺钱再次陷入赌局,曲宁也没有被花瓶砸过耳朵和后脑,那时候的曲宁虽然生活变得艰难,但他还心存期望,是一个再正常不过,拥有和他一起上大学的美好规划的健康少年。
但这一切都戛然而止,因为曲爻山,硬生生造成了他们七年的分离时间。
薄久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是瞳孔都有些发直:“所以,是我们家解雇了曲爻山,造成了曲爻山性情进一步恶化,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导致了曲宁这么多年的悲剧?”
薄峪吐了一口气:“虽然其中事实有待商议,但从外人的眼中来看,的确是这个逻辑没错。”
薄久突然就明白了薄峪当初打电话和他说过的话,他说曲宁现在爱他,有一天就有可能因为一些事会反过头来恨他。
曲宁会恨他吗?
曲宁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曲宁如果不喜欢薄久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薄久心知肚明,他再明白不过曲宁内里性格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那么多粉丝那么多曾经拉过郎配的人,没被曲宁放进眼里心里,不也在他眼中就和空气一样?
就连孟霜这个亲生母亲,因为做过抛弃的事实,在曲宁这里都如同过客。
曲宁从不回头做原谅的事,他不能为过去少年的自己原谅或直接或间接伤害过他的人。
他的冷漠藏的很深刻,在层层柔软包裹下面,一旦锁定了谁,就会让那人遍体冰寒。
薄峪看他指节绷紧,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语气微微放缓道:“曲宁来南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没有想到你母亲会直接将你派去南风任职,我发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重新碰面了。实不相瞒,曲宁人事资料缺少的体检单就在我这里,他在薄家企业的链条中工作,又很有能力长相出众,有一丝特殊的可能性都会被上层注意到,我最开始是不想你们两个再碰面的。”
薄久突然低声发问:“那你为什么不在他来公司的时候就解雇他。”
薄峪沉默了一瞬,“你当我是什么人?他能进入南风,是通过笔试面试再加艺术能力工作能力等众多检测,可以说他是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这个工作,HR不止一次叹息过他的耳朵,而我是老板,因为过于私人的因素就将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未免更加残忍。”
薄久垂下脑袋,额侧的头发微微掩盖着眼睛。
薄峪:“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毕竟你爱他,他是你的初恋,你爱的完全将自己丢了进去,这个时候告诉你,他难以治愈的耳朵其实和你的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谁都会很难接受。”
薄久没说话。
曲宁和他在一起同居这么长时间,他日常生活的不便,因为耳疾所带来的自卑困扰和绝望心境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些此时都如同针尖一样一下一下刺击着胸腔肺腑。
“我曾经和你说过不要将自己当做谁的救世主,我辞退曲爻山有我的考虑在里面,这之后他的心境怎么变化都不在我的管理范围之内,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喜欢的人居然是曲爻山的儿子。”
薄久突然抬头:“所以我当初和你出柜的时候你才会极力反对?是吗?”
薄峪眼神复杂:“没错,太过年轻没有阅历,很容易因为一时的情感而冲动,这种冲动的代价往往是那个时候的你们不能承受的,成年人对这种事情的处理都难免带上私人偏颇,更别提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人,恐怕曲宁如果那个时候知道,多少都会连带着埋怨你厌恶你吧。”
“毕竟,是我们薄家先开了这个头,之后才阴差阳错造成他的不幸。”
薄久吸了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
薄峪看着他道:“人性是复杂的,你根本不能保证曲宁是否会完全接受这件事情,他也许会怪我,怪薄家当初做出的辞退决定,进而想到自己正在和始作俑者的亲儿子谈恋爱,你和他都是重感情的人,一旦出了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很有可能再没有回头路。”
薄久声音低哑:“所以,曲宁之所以会变成听障,实际上和薄家有分不开的关系,我的父亲辞退了他的父亲,而曲爻山因为丢了工作愈发暴躁而伤害到了曲宁,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