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抽丝剥茧

“是来杀我的,他们根本不想活捉我!”

那匕首离赵和很近,这个时候,赵和心中既是恐惧,又是兴奋。

谭渊、温舒已死,刺奸司都已经不捉他了,还有谁会来刺杀他?

心念电转之间,赵和反手一提,方才从那弯腰的家伙手中夺来的匕首与对方的匕首撞在一起,发出铮的鸣响。

赵和觉得手腕子被震得发疼,对方的力气好大!

他情知不能被缠住,便将另一只手一扬:“再吃我一包石灰!”

一团东西飞了出来,那刺客眼见同伴们被石灰迷了眼睛,再见他挥手,哪里敢大意,一边退一边挥袖护住面部。

借此之机,赵和飞身逃走,那人才看清楚,赵和扔出的只是一块破布罢了。

“有贼,莽山贼来了!”赵和一边跑,一边大叫。

那两个没有中石灰粉的贼人正要追他,可随着赵和这一嗓子,周围一片哗然。

除夕之变的惨事才过不久,咸阳百姓对莽山贼正是痛恨万分,现在看到几条大汉手执匕首追一个少年,几乎毫不犹豫就相信了赵和的呼喊。

他们纷纷叫骂,不少人还抄起了木棍扫帚,有人干脆就拿起板凳,一个个砸向那两大汉。那两大汉见此情形,不敢再追,只能扶起同伴,带着他们狼狈逃走。

赵和回过头来,喘着气,看到没有追来,这才稍稍放松些。不过看到巡街的武侯们纷纷跑来,他情知自己身上背着的麻烦太多,不愿意被他们缠住,当下看准李果他们追人的方向跑去。

半路上李果与俞龙铁青着脸跑了回来,见到他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调虎离山!”俞龙哼了一声道。

李果垂头,默不作声。

方才是李果犯了错误,被对方调走,狂追不舍,俞龙怕他出事,所以才紧随其后,结果就是让赵和置身险境。

赵和拦住俞龙,不让他再说李果。

赵和能理解李果为何会穷追那个贼人,贼人扒走了他的钱袋,如今家境不宽裕的李果若不追回,很有可能就要捉襟见肘,甚至一大家子都要因此挨饿。

俞龙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是冲你来的么?”俞龙问道。

“是。”赵和点头。

他想到那些刺客眼睛被撒进石灰时的呼痛叫骂,有些不解地道:“这伙人很怪,我瞧着……唔,当时我听得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将对方的话学了一遍,俞龙听完之后,神情有些怪异,好一会儿,他低声道:“是犬戎人。”

赵和霍然惊觉:“你确定?”

“方才那句话是犬戎语,卑鄙狗贼之意。”俞龙道。

说完之后,他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才发觉华宣可能与犬戎人私下有往来,紧接着就出现了犬戎人当街行刺赵和的一幕,无论是谁,都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赵和也是奇怪,若这些犬戎人真是与华宣勾结,那他们来刺杀他做什么?

“先离开这。”李果看着四周,见越来越多的差役向这边奔来,他低声说道。

陈殇家中。

陈殇趴在榻上,歪着脑袋,听赵和与俞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便陷入深思之中。

赵和知道这家伙不靠谱,从来不觉得他能够想出什么来,他与俞龙小声商议,但正在这时,陈殇却幽幽地道:“我记得子云对犬戎人很熟悉,那个引走硕夫与子云的,应当不是犬戎人吧?”

此语一出,俞龙与赵和没有再商议下去,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殇。

“咸阳城中有人与犬戎勾结啊,会是谁呢……”

“莽山贼。”旁边沉默不作声的李果忽然开口。

“什么?”

“诱走我们的,是莽山贼,我认出他了!”李果猛然一拍自己的腿。

他不只一次与莽山贼打交道,加之眼力极佳,认出其中一两个重要人物并不意外。

“莽山贼和犬戎怎么搅到一起了,然后还要加上国子监的华……”赵和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面前就是一团乱麻。

俞龙起身道:“我再回国子监一趟,看看华祭酒回来没有。”

“不急,不急,那犬戎人失手,现在肯定在扫尾,如今最急切的还是在他们完成势扫尾之前,将他们翻出来……犬戎人入城,肯定在西市都有记录,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去西市。”

陈殇总算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赵和有些讶然:“你今日倒不糊涂啊。”

“我向来就不糊涂,我精明着呢,只不过对付一般人,还用不着我去多想。”陈殇得意洋洋。

他正得意间,外头又有人敲门:“陈殇,陈殇可在?”

李果出去开门,过了会儿,满脸古怪之色地回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陈殇本来趴在那儿的,见到随李果进来的人,立刻想要爬起,但这一动,牵动了臀部的伤口,痛得他又趴了下去。

来者是侍剑,清河县主身边的那位使女。

她先是扫视了一眼陈殇家中,一个单身汉,只带了两个普通仆人过日子,这屋子里收拾得自然不怎么样。而且陈殇生性风流,屋里还有不少他在风流场上的战利品,侍剑看到这些,脸色微红,鄙夷之色也随之流露出来。

她又一一看着屋里的人,望见俞龙李果还有赵和,嘴角就往下弯,在赵和面上停了一下,也没有打招呼。

最后,她才居高临下睨视着趴在那的陈殇。

“听说你逞英雄,结果挨了军棍?”她问道。

陈殇陪着笑脸:“哪里是我逞英雄,还不是为县主做事情,那日咸阳令署事罢之后,我被召入军营中,将主觉得我未能办妥事情,所以就打了我。”

他有意将自己挨打的原因扯到清河县主身上,侍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撇着嘴道:“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若真是因为县主,羽林中郎将根本不会打你,还不是你这厮自己犯错……呃,这个给你!”

她扔了一个瓶子在陈殇榻着,陈殇有些艰难地抓住:“这是……”

“县主知道这事了,她心肠软,有些不忍,令我给你送点药来。哼,若依着我,给你送药?送毒药还差不多,瞧瞧你以前做的破事情!”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嘛,自打结识县主之后,我可就把她的教诲记在心上,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勤勤恳恳……”

“少说废话,早点养好伤,把自己收拾得象个人样!”侍剑将他表白的话堵了回去。

她没有和屋子里别人打招呼,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但在出门前,又有意无意看了赵和一眼。

赵和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