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八十三只皎皎

祁皎被这声响吓得心口一窒, 紧张的盯着门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至于刚刚豪气放话的赵蓁,也是放下了酒杯, 默默调整了一下过于放浪形骸的坐姿。

然而, 打开门的, 却是前来侍酒的小厮。

他一进门就看见两位女客人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 小厮一脸懵, 挠了挠头, 正想对这两位容貌生的极好的客人露出个讨好的笑,紧接着就见她们像是如蒙大赦的重重松了一口气。

小厮愈发摸不着头脑, 只托着盘子往前, 把酒摆在祁皎和赵蓁的桌子上。

赵蓁等小厮将酒摆好,拿起杯子, 避过小厮的倒酒,又恢复了之前的明丽冷淡,“放下吧,不要再进来了。”

小厮有些不安, 迟疑道:“若是仙子您的酒喝完了可怎么办?”

“我会叫人出去拿,好了出去吧, 别进来了, 也别叫七七八八的人进来打搅。”赵蓁声音中有一丝郁躁。

那小厮面目惶恐, 深怕是因为自己惹了眼前客人的不快。和这些南风楼的男子不同, 他们很多都有修为, 甚至有不少是合欢宗的弟子。

来南风楼, 一是为了赚灵石供自己修炼,再一个,这样的情缘, 未必要出卖身体,往往是唱曲一类,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也不失为凭本事挣钱。

若真是看对眼了,来个春风一度也无妨。听名字便晓得,其实大部分合欢宗弟子,看的还是很开的,正是因此,虽然也贵为正道宗门,明明实力强劲,却一直没能被纳入四宗八门之中,颇有些亦正亦邪的意味。

而这些端酒洒扫的小厮仆人,则真的是凡人,只是长相周正些,让人看了不至于厌恶。和精心修炼容貌的合欢宗弟子,乃至于普通修士相较,都少了份修真者才有的气质姿容。

所以他们的身份卑下,若是得罪了来南风楼的客人,客人发不发怒不晓得,但是管事的,势必会狠狠惩罚他们,轻则扣了工钱,重则……

然而,正在小厮害怕的臆测猜想的时候,赵蓁直接拎了一袋灵石,丢到小厮面前。语气虽称不上耐心,却犹如洞察了小厮的心思,“拿去,我不为难,记得传话,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小厮这时候自然是千恩万谢,自己既没有被罚,还能拿份赏钱,传个话罢了,何乐而不为。

小厮张口即来,说了好几句吉祥话,然后便带着那袋灵石,心思雀跃,但是步伐轻稳的退了出去。

赵蓁的目光转向祁皎,“放心好了,这次不会有人了。现在挑挑,想听什么曲子。”

祁皎此时已经恢复如常,完全不见方才的紧张,认真思考了一番,煞有其事的说出口,“那就……牡丹亭!”

她话才说完,就见这南风楼的男子们集体愣住,互相对望,眼透茫然。

其中最俊秀的一人,上前一步,弯腰行礼,“敢问仙子这是何处的曲子,我等才疏学浅,并未听过。”

其实祁皎也不太懂曲子,她只是随口一提,将自己唯一有印象的曲子说出来,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修真界貌似并没有《牡丹亭》。

祁皎咳嗽了两声,掩盖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外,“啊,可能是我记错曲子名了吧,那我们唱些自己擅长的好了。”

聪明如祁皎,很快就将这个锅甩了出去。

南风楼的几个男子对视一眼,仍旧是方才那位问祁皎话的男修做了决定,“既如此,我等就就唱首《鸾凤曲》好了,近来,坊间多唱此曲,想是有些动听之处的,还望仙子一闻。”

这男修用青绿丝绸松松挽了头发,不似旁的男修那般轻浮,说话悦耳,言行也很有分寸。

祁皎瞧了瞧他的修为,竟然是筑基初期。

看骨龄似乎也不是什么百八十岁的人,应该能称一句好苗子,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好奇归好奇,祁皎仍不忘点头。而且,若说《鸾凤曲》,认真讲来,她怀里就坐着一只青鸾呢。

见祁皎同意,由那男修带头,其他人跟着他,依次开始,吹箫的吹箫,唱曲的唱曲,而男修自己则弹起了琴。

乐声渐起,祁皎并不太具备欣赏乐曲的能力,只是很浅薄的察觉出这曲子挺好听的,这么一群人同时奏起,也没有群魔乱舞的凌乱感,甚至于场面有些赏心悦目。

而另一旁的赵蓁的表现就明显些,显然,她对这些颇有了解,因此也更能听出他们奏的十分不错,尤其是弹琴的那个,已经自成一派,有了自己的琴乐之道。

刚刚被乍然打断的氛围,随着这首曲子的渐起,慢慢回笼,祁皎也忍不住斟起一杯酒,开始小小的抿了一口。

甜甜的,但却并不腻,反而有些爽口。

祁皎眼睛一亮,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

突然,开门声响起,是和刚刚一样的吖吱声。

赵蓁和祁皎都每太当回事,尤其是赵蓁,连眼睛都未抬,有些恼怒的斥责道:“不是说了不要进来吗,作何又开门!”

然而门外的人始终不置一词,就这样开着门。

终于,赵蓁的脾气有点上来了,抬头就想骂人。

祁皎也跟着赵蓁抬头。

两个人同时愣住,场面一时寂静。

倒不是说没了声音,而是屋内的曲子声,以及外头嘈杂的笑闹声,恰好将这时的氛围映衬得极为寂静难言。

祁皎手上还握着酒杯,她满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要完!”

赵蓁反应更快些,不成句的喊了,“荀、荀……”

而祁皎原本还捧着的酒杯一下子打翻,酒水洒在桌子上,流的到处都是,有些不可避免的滴落在祁皎的衣裙。祁皎先是手忙脚乱的擦了擦,却不小心将衣裙上的污渍染的更大块。

和祁皎赵蓁两人的狼狈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荀行止,他身如松竹,站的笔挺,一袭白衣清冷如谪仙,和这座透着微妙的风月色的南风楼,可谓是格格不入。

只见他不怒,反而勾了勾唇,“看来,是我扰了我们。”

他要是发怒生气,训斥祁皎和赵蓁几句,倒也还好,顶多挨挨骂也就是了。偏偏他这副样子,反而叫人的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赵蓁终究不是玉衡峰的人,虽然对荀行止也有些忌惮,而且因着是自己将祁皎带出来,所以不免心虚,但稍平静片刻,还是能回过神,正常和荀行止对话两句的。

只见赵蓁清了清嗓子,正欲随口说些什么开脱,顺便兑现之前答应祁皎说要担责任的话,再怎么着,她也是开阳峰的人,于情于理,荀行止也不会越过她爹教训她。

荀行止反而像察觉的到了的样子,目光微淡,瞥了赵蓁一眼,“赵师妹……”

赵蓁没料到荀行止会突然叫自己,迟了一瞬,应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