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百零二只皎皎
再三犹豫, 祁典还是决定应该先和祁皎沟通一番。
于是,他太阳穴青筋微跳,绞尽脑汁想词劝祁皎, “皎皎, 知慕少艾是寻常事, 我知道你喜欢荀行止, 但是我们修道之人寿数颇长, 一生中会遇上, 然后喜欢的人往往不止一个。
也许,你此时觉得喜欢对方, 但未必来日这份喜欢不会消失。
只当阅过千帆, 真正知晓什么是相守、什么是心悦之后,这份喜欢才能长久。
所以不要轻易下决定, 纵使荀行止此人的的确确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你如今骨龄不过二十余,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如今与对方成为道侣, 实属过早。”
祁典苦口婆心,明明他并未比祁皎大上多少, 劝起祁皎时, 却能说的头头是道。
身为兄长, 这份心操的可不比父母少。
祁皎秀气的眉毛微蹙, 好像……哥哥误会了什么的样子。
不过, 好在这侧面表明之前祁皎的猜测都做不得数, 祁典压根就没想过荀行止,他单纯是怕自家妹妹被拐走了。
意会到这个的祁皎,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所以她果断选择模糊视线,先把事情圆过去再说。
“哥哥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只是突发奇想,有一点点好奇。结为道侣也不会这么快,自然是要一步一步,水到渠成再说。”
前面一句祁典听得直点头,算是放下了半颗心。结果听完祁皎的话,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合着这是结道侣的打算啊。
他这段时间明明寸步不离的跟着荀行止和祁皎,怎么好像半点都未曾阻挡的样子。
看着祁典面色不定,祁皎十分机智的选择转换话题,连忙问起,“对了,哥哥,我好像有段日子没见到陈椀姐姐了,她不是和亲生父母团聚了吗,如今怎么样了?”
说起陈椀,祁典的神色一凝,倒是严肃了些。
祁皎一看到祁典的表情,就知道应该不会很顺利,大抵原著中偏心的情节还是出现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祁典用略微凝重的语气道:“不太好。”
他话里话外充满了不理解以及不认同,“陈姑娘的母亲,不太喜欢她,反而更偏心养女,常有苛待。”
对于祁典的话,祁皎并不意外,而且如今尚在归元宗,林母虽然处事有失偏颇,但好歹会收敛一二,等来日回去了,那才是偏心苛待到离谱。
不过这话祁皎不能明说,她想了想,对祁典道:“许是因为接受不了陈梚姐姐才是亲生女儿的事实,想要逃避,便一心偏向从前养大的女儿,只要认定了,心中的愧疚难安也能随之否决。”
祁皎说的话,并非随口臆测,而是原书中,陈梚经受多年磋磨,彻底放下对林母的孺慕,成为修真界闻名的无暇仙子之后,质问林母,林母亲口所言。
当时,林璎因为修为浅薄,甚至意图借魔族之手,害死陈梚,而误遭反噬殒落了。痛失宠溺多年的养女,亲生骨肉遭逢大难,彻底不认她。琴瑟和鸣的丈夫,为了救下陈梚,与魔族交战,亦是魂魄消散,再无轮回。
林母悲痛交加,生了心魔,修为再难进益。正是因为她的偏颇,才害的亲近之人殒落的殒落,陌路的陌路。
所以当陈梚时隔多年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林母已不复从前高阶修士的高贵风姿,因为修炼而被停滞般的美貌面容不再,发间生了银丝,满面憔悴。
神情中也再没有那份隐隐的高高在上,半是自嘲,却分外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
陈梚最后也没有原谅她。
无论如何,人总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
所以林母余生都在悔恨和悲痛中度过,直到她漫长的生命结束。
祁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悲剧,即便是对陈梚来说,这个结局也不能算好。因为曾经的一切,都无法挽回,哪怕她因为这些磨练,心性愈坚,修仙一途中坦阔光明。但是最初那位,痛失凡间养父母,满怀期待,误以为自己不再孤单的陈梚终究是渐渐消失。
想到这些,祁皎眼睛一黯。
她继续道:“所以,我觉得或许素令真人,可能并不只是偏心而已。也许等他们回到了林家,陈梚姐姐的日子会更难过。”
祁皎试着以分析的说辞,将林母会有的偏激态度说出来。
乍然听到祁皎所言,祁典的下意识其实并不完全相信。因为寻常人怎么可能将亲生骨肉弃之如敝屣,反而对占据了亲生女儿人生轨迹的人疼宠备至。
听起来很荒唐,可是祁皎说的颇有道理,并非胡乱言语。更何况,细思这两日的情形,林母可不就是在偏心养女吗?
稍微一思考,就知晓大概是真的。
所以祁典眉头一皱,挺拔立体的五官显现出几分沉沉气势,“你说的有道理,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只是涉及陈姑娘,我恐怕不能袖手旁观。”
不出意外,祁典一心想要庇护陈梚。
抛开其他不论,祁典一贯恩怨分明,于他有恩者,挖筋断骨也会报答对方。他有自己的一套是非之念,虽然未必全对,但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陈梚当初在凡俗界替祁典挨了邪修的致命一击,因为伤势,受了诸多苦楚。
这份恩情,祁典会一直记着。自然而然,也就把对方纳入羽翼之下。按照祁典护短的性子,势必会庇护对方。哪怕在旁人看来,这是家事,但若是过分了,祁典绝不会白白看陈梚受委屈。
见祁典重视了这件事,祁皎遂也放下心。拥有上帝视角的祁皎,对祁典的个性再了解不过。想来陈梚应该不会如原著一般,受那么多的刁难。
正当祁皎放下心的时候,冷不丁听到祁典幽幽的声音,“所以,荀行止这厮是何时寻你……诉了心意?”
祁典本来想说诱骗的,但是话到口边,绕了绕,还是换成善意些的说法,免得妹妹在这种关口生他的气。在这方面,祁典一向注意。
特意扯了话题,没想到还是没能把话题转移开。
祁皎沉默了一下,悠悠露出一个略微勉强的笑容,“也、也就最近吧。”
看着祁典沉默下来的样子,祁皎弱弱的猜想,这算是过去了?
然而,静默了一瞬之后,他神情较为平静的问道:“具体点呢,七日?十日?”
祁皎觉得这种时候,索性全坦白好了,所以并不隐瞒,“大概是从你去寻陈梚姐姐父母,归来前的前一天。”
之后,祁典尚算平静的又问了祁皎一些问题。
祁皎一一答了。
令祁皎觉得疑惑的是,祁典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十分不对劲。倒不是说他生气就是好的,但是情绪起伏太平泛,好像不太像正常的反应。
然而,祁皎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之后,祁典看似冷静的继续喝茶,手稳稳的拿起茶杯,下一刻,控制不住力气和气愤的祁典,随着清脆的的裂瓷声,茶杯在他手中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