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I‘m married……

多么魔幻现实主义的一件事。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地区, 多个国家和武装势力盘踞对峙,距离酒店不远处就是交战区,爆炸声惊天动地, 轰起的浓烟遮天蔽日,就连在这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家酒店亦是布满枪弹痕迹,墙面凹凸不平,为了防止被震碎, 玻璃全都用胶带封上, 周围堆了不少草包,充作掩体。

就在这么一个许苏白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云栖久看到了一双和他极为相似的眼。

只是不知道, 这双眼笑起来时,会不会也出现卧蚕。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云栖久并不觉得高兴, 也不觉得伤感、怨恨,激动或者惊诧。

她只是恍惚了片刻, 眨一眨眼,那些乱七八糟理不清的心绪,便烟消云散了。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 和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十分冷淡, 不起一丝波澜。

云栖久定下心神,面不改色地跟着盛卓, 迈开腿,朝楼梯的方向走。

她垂眼看台阶,反复提醒自己——

许苏白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应该还在德国忙他的学业和事业,他忙碌的身影会穿梭在教室、实验室、公司之间。

当然, 也不排除他在夜店,跟某个洋妞调情的可能。

她越想,越惴惴不安。

她怕,怕许苏白真的出现在这里。

倒不是害怕久别重逢的尴尬,而是这个地方真的太危险了。

她跟盛卓是战地记者,多次辗转战场,有一定的战地经验,懂得如何自我保护,按照公约,他们有权享受战俘待遇。

而许苏白……他那种天之骄子,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区就好。

她听到了身后繁杂错乱的脚步声,余光印入一抹军绿色。

那个女记者和三个雇佣兵的怪异组合,就跟在她身后。

他们在用英语说笑,气氛融洽。

云栖久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偶然看到一个男人,拍了拍那个眼睛极似许苏白的男人的肩膀,唤他“BOSS”。

面对那男人的提问,BOSS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出声表示什么。

云栖久放慢脚步,他们一群人很快就越过她,走在她前面。

“许苏白。”她低声轻唤,带着几分试探,仿佛是走神时的喃喃自语。

这三个字,像是掉进了无底洞里,久久得不到回应。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走上三楼。

果然是她想多了。

云栖久松了口气,也跟着上了三楼。

盛卓已经走到很前面去了,一回头,没见着她,反倒跟女记者打了个照面,两人顺势闲扯了几句。

云栖久一路沉默,回到三楼的房间,正准备用房卡开门,忽然发现BOSS就住在她对面。

她伫立着,用余光悄悄打量他的背影。

不只是那双眼,他就连身高体型,都跟许苏白相差无几。

他径自推门而入,也不转身,直接关上了门。

云栖久遗憾由始至终都没听过他的声音。

短暂地补觉后,云栖久跟盛卓约在二楼的餐厅见面,讨论明天跟随卡伦库特种部队进入多国混战区的事。

转眼到了晚餐时间,云栖久跟盛卓边吃边聊。

吃到一半,她就见讯知社的那批人走进了餐厅。

不过男人只剩两个,BOSS不在。

他们都卸下装备,换上了日常着装。

女记者经过他们这一桌,还跟她和盛卓打了个招呼。

“他们明天也跟我们一起进去。”盛卓说。

云栖久漫不经心地点头,手里拿着面饼,从中撕出一小块,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吃着。

次日一早,云栖久就起床,穿戴好头盔和防弹衣,带上设备,走出房门。

盛卓住她隔壁,也刚好出门。

他们按照原计划,跟随部队进入混战区。

一同前往的国际记者,多达十余人,大家都混在不同的车里,间或聊几句。

抵达相对安全的目的地,云栖久又见到了讯知社的女记者,也看到了BOSS。

他今天还是从头裹到了脚,只露出一双眼睛,脖子上挂着相机,没带枪。

在这种地方,携带武器基本会被默认为武装人员,远比不携带武器要危险。

“他不是雇佣兵么?”云栖久偷偷问盛卓,“还兼职自由摄影师?”

“谁知道呢。”盛卓在摆弄摄影设备,耸耸肩,道,“我现在只担心,在这儿拍不出好片子,都说‘如果你的照片拍的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炮火不够近’……我觉得咱们离得有点远啊。”

云栖久皱眉:“真正开火还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距离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嘭”一声巨响骤然炸开,火光和沙土猛蹿到天上,明亮与灰蒙模糊了视野。

所有人都蒙了一下。

不过间隔三秒,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

第二颗炮弹落下的距离更近了,地面在震动,掀起的热浪和粉尘扑面而来,迷了人眼,吓得人脑袋空空,心惊胆战。

盛卓率先察觉出不对劲,抱着相机,冲着人群高喊:“跑啊!快跑!”

“Run!”云栖久反应迅速,失声尖叫,缩起脑袋跟在盛卓身后往回跑。

他们一动身,其他记者也跟着不知所措地跑起来。

大家仿若一群被胡乱驱赶的无头苍蝇,乱哄哄地四处逃窜。

“嘭!”第三颗炮弹被投掷到他们所处的方位,直接炸毁了路边用作掩体的矮墙。

碎石纷纷滚落,挡住坑坑洼洼的路面。

有人不慎踩中石块,崴了脚,烦躁又痛苦地爆出一句脏话,为了活命,不得不继续奋力奔跑。

头盔、防弹衣、设备等几十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以前云栖久还会娇气地说声“好重”。

现在生死攸关,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似连身体都要失去重量了,只知道赶紧跟着盛卓逃命。

炮弹接连落下,一声比一声密集,震得人耳朵嗡鸣,肾上腺素狂飙。

就算不被炮弹击中,随处迸溅的碎石块,也足够要人命的。

跑得太急,云栖久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喉咙冒出一股子血腥味,却始终不敢懈怠。

一块碎石猝不及防地砸她后腰上,她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双膝跪倒在地面上,轧着满地碎石,一时间,全身上下好像都在火辣辣地痛着。

盛卓发现她摔了,赶忙转身给她搭把手,要扶她起来。

不料一个外国记者突然迎面冲撞过来,裹挟着盛卓倒退两步,还踩了他一脚。

盛卓爆了句粗,逆着人潮往她这儿赶。

云栖久不敢耽误,咬紧牙关,忍着疼起身。

下一秒,腋下便穿过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用力架起她,带着踉踉跄跄的她向前跑。

云栖久匆匆瞥了眼,只看到对方脖颈和下颌的漂亮弧线,还是被一块黑色面巾裹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