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青云之上21(第2/3页)

司南这些年研制化魔丹,也顺藤摸瓜,了解到许多当年仙魔大战的内幕,隐约知道,魔君问天身死,万魔窟覆灭,恐怕不想正统仙史上记载的那般简单。

长渊即使身为战神,当真便能凭一人一剑,扫平整个魔窟么。若为真,其中又付出了何等代价。

司南不敢深思。

施完针,又将提前备好的汤药取出,让长渊服下,司南便告退离开。

不多时,云伯进来。

长渊已重新戴上银面,问:“如何?”

云伯心里无限纠结,可也只能实话实说:“君上离开后,小公子就醒了,先是说自己口渴,请属下取了些蜜水过去,之后又旁敲侧击,向属下打听书阁灵屉那把钥匙的事。”

长渊听了,目光深邃如渊,没什么多余反应,问:“你是如何答的?”

“属下依照君上吩咐,说那把钥匙,一直是君上贴身保管。”

语罢,云伯自袖中取出一把古铜色,泛着灵光的钥匙,呈到长渊面前。

长渊纳入袖中,道:“本君知道了,退下吧。”

“是。”

云伯在心里叹口气,恭敬离殿。

长渊不紧不慢的饮完一盏茶后,方起身,离开西侧殿,往回廊另一头去了。

昭昭在殿里等到傍晚,暮色落下,仍不见长渊回来,只能趿着鞋子下床,去问云伯:“师尊去哪里了?”

云伯便说是去书阁了。

昭昭抿下唇角,道:“我去找师尊。”

云伯望着少年背影,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他一个下属,又能说什么呢。

书阁昏昏的,只亮着一盏灯。

长渊坐在案后,手里握着卷书看。烛火光影浇在那张银面上,晕出浅浅一层流光。

“师尊。”

门半开着,昭昭直接侧身走了进来。

少年乌发未束,自然垂至腰际,发尾却是绑着半根赤色的发带,双眸乌黑如宝石,亮亮的,漂亮夺目。

长渊放下书,问:“怎么不在殿里歇着?”

昭昭道:“我想师尊了。”

这话说得直白。

长渊沉默了一下。昭昭已经走过来,极自然的绕到案后,跨坐到他腿上。

少年双臂温温软软,皓白如雪,直接就着这个姿势,隔着衣袍,伸手抱住他腰,小声道:“我想师尊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已经不足以用大胆来形容。

长渊思绪空了空,一瞬回到了百年前。

那个时候,这少年做错事了,或者功课没有完成,历练不合格,也总是喜欢抱着他的腰,缠着他撒娇耍赖。

他一直以为,这小东西是依恋他,离不开他,所以才敢胆大包天的作出种种亲昵之举。及至后来,被他缠得久了,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许多回护之心。

然而……

长渊轻声道:“师尊只是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一下。”

昭昭眼睛瞄了圈。

“什么公务非要晚上处理。”

“方才我明明看到师尊在翻书。”

长渊道:“不算大事,只是有些棘手而已。”

“可我想师尊了怎么办?”

少年羽睫又密又长,微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问。

仿佛一只蛊惑人心的小狐狸。

然长渊却一眼窥出了那慧黠灵动的眸光下,被刻意遮掩起来的冰冷。

长渊感觉心里一凉,同时又觉有滔天的热浪在经脉内府间翻滚冲撞,他低声问:“你想师尊如何?”

“我想。”

少年顿了顿。

忽然羽睫一颤,倾身压了下来。

“我想,吸一口师尊的仙元。”

长渊脑中轰然一声,薄唇已被两片冰凉的柔软覆住。

昏暗的烛光,一下化作了柔软朦胧的春水,轻柔抚摸着春花、春树、春实,滋养着一切息息生长的万物。

“神便不会寂寞么。你只是没有体会过亲密无间、朝夕相伴的感觉,才会觉得世间的一切情都是虚妄。等你体会到了,食髓知味,你就会知道,有个贴心的小家伙在身边,是多幸福有趣的一件事。”

“所以,要想生活有趣,还是得收徒儿,结道侣呀。”

“长渊,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南山君啰里啰嗦的腔调不合时宜的回响在耳畔,长渊以往都当这是屁话,一笑了之。然而此刻,却不由自主的重复回想着那句。

“神便不会寂寞么?”

他是天生的神,俯视众生惯了,也见惯了岁月沉浮沧海桑田,若非百年前亲眼看着那小东西因为自己的失察与失误坠下高崖,根本不会被愧疚与追悔缠绕整整百年。

即便对大徒儿墨羽,他也仅是点拨为主,大部分时间,由他自己领悟修行。

他对世间一切情,都是淡漠处之的,包括师徒情。也唯有当年一时意动,收了那小东西为徒后,被他整天缠着黏着,才渐渐领会的一丝不一样的师徒间相处的感觉。

到最后,连最避讳的肢体接触也不避讳了,竟也习惯那少年爬上自己的床,抱着自己的腰。

然而这百年,每每夜深人静,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竟罕见的体味到了凡人才有的感情——空虚,孤寂。

春水初生,春水绕动。

少年像品尝甜蜜的果实一般,专注的,认真的吮尝着。还带着一丝霸道。

清浅的药香,在寂静的书阁里弥漫。

长渊抬了抬手,终又慢慢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昭昭终于直起身。

“师尊?”

长渊靠在椅背上,毫无反应,双目自然阖着,莲袖垂落于案,露在外的下颌弧度清冷俊逸,俨然睡了过去。

昭昭眼底眷恋褪去,立刻跳下来,从长渊怀中翻出钥匙,打开长案一侧的灵屉。

灵屉一列三个。

对应三把钥匙。

昭昭依次打开,终于在第三个灵屉里,看到了一道形如镇尺的青色密令。

密令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昭昭再不犹豫,迅速将密令取出,纳入怀中,而后继续往下翻。

下面除了几张普通公文,却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昭昭于是又起身,去一旁的书架上翻,翻了半天,还是没有。

“是找此物么?”

一道淡漠声音,毫无预兆响起。

昭昭动作一僵。

顷刻,转过身,就见本该垂袖而眠的长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手中握着一副画卷。

长渊没再说话,而是沉默将画卷展开,放在了案上。

画上是一个玄衣仙人,正手执利一柄黑玉剑,与妖兽对抗。虽然脸上覆着面具,但长渊在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就认出,这与昭昭生病时抱在怀中的那一副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柄黑玉剑。

“吴秋玉。”

长渊漠然念了声这个名字。

“即使冒着危险多留一会儿,也不舍得丢掉关于他的任何东西,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