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3/4页)
威慑化作了威压,揾察半步不退,使祭祀之力如山谷四面崩塌一样向白鸿压来。
达乌硬顶着余波想要去阻止揾察,可是那威压分了一缕出来压向了老祖母,达乌只能先护着老祖母。他焦急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白鸿气势烈烈,双臂洁白的羽衣鼓风而起,猎猎舞动中寒光闪烁。揾察执掌祭力,手中木杖的丝铃摇动不休,扬扬铃乐中威压崔崔。
在这一触即发之时,被人们所忽视的湖中忽然起了变故。
湖中解廌之影由虚转实,破开湖面,向空中疾驰而起,他几乎是逃命一样从湖中窜出。而这原因很快就让人明了了,紧随在解廌身后,一抹锋锐的刀光携霹雳之势劈来!
解廌足下生云,在半空中倏忽换了位置,刀光不见来处,被解廌躲了去,后继无力,但在半空中消散之前,它的威力却几如将天破开一隙!
只此电光火石之间,无人来得及反应。寨民们已经惊住了,这湖是解廌休养生息的地方,这刀光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丁芹双瞳忽然一缩。
在解廌由虚转实的瞬间,黄泉之影一闪而现。解廌并非休憩于湖中,而是藏身于幽冥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上次来到湖边,却没有看到解廌的原因。那紧随于解廌刀光也是自幽冥中劈出的,至于解廌为何要躲藏于幽冥之中,她也看分明了。
在谷地之中,一直笼罩有一层血气,这些血气对谷地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故而也隐秘难察,但在解廌显身的一刹那,这些血气骤然化作丝网,向着解廌扑笼而来,其势竟比那浩荡的刀光还要凶险!
血气无处不在,又与解廌有着深刻而隐秘的联系,他避无可避,血气扎根于其身上。解廌刚离开湖中的时候,琉璃双目还是清明的,此时被血气一沾,神采晦暗下去,神智已然不太清醒了。解廌将这座湖作为出入口避进幽冥,是为了躲避这些因血祭而产生的血气。
而在丁芹这一刹那间的许多思维终了之时,空中的刀光才刚刚劈天将散,与此同时,解廌逃出的湖面上,倏忽踏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长发乌黑,骨刃凄白,一身鬼气威严含煞。
刀光如雷霆怒起,解廌转身欲逃,却被血气蒙了神智,慢了一刹,眼看就要被刀芒加身!
空中鹤唳乍起,一双纤长的手指接住了刀芒。
白鸿不知何时已从与揾察的对峙中脱身,于一瞬间插入半空的战场。
水墨似的羽衣受二者之间的气势所激,飘摇若仙。白鸿悬于半空,指尖鹤喙之芒隐现,接住了白骨刃的锋芒,眉间一点红痕鲜艳夺目,注视着突然出现的来者:“鬼王。”
那立于湖心,在一片月光血波中拔刀而起威势堂皇的身影,正是大青山脉中的鬼王女须。
女须收回骨刃,她在看清接刀的是白鸿后,便收了力道。这位因一时不忍而庇护九曲河两岸村落千余年的妖神,与她虽然没有多少交集,却也是认得的。
女须目光一转,便瞧见了一旁的丁芹:“是你们。”
她也记得丁芹,在水固镇因为黑犬小将军惹出的事情,她们有过一面之缘。此外,她同是那位助自己看破迷障的神明之使。
女须含着威煞的眉目已经和缓下来,她目光一扫,见湖边情形便猜到了这里正在进行什么。解廌畏惧于鬼王的威势,想要逃走,可却又因为眷恋担忧自己的血脉族人,硬撑着生死之间的大畏怖,落足于岸边,低头以额上独角对着鬼王,喉中发出威胁的低鸣。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女须见解廌并未远遁,便不急着追袭。
“我带她出来游历。”白鸿看向丁芹,又转而向女须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解廌?”
女须转目看向岸边挡在寨民们之前的解廌,解廌被她目光注视,霎时绷得更紧张了,前足交踏,喉中低吼。
女须目光淡淡一收,道:“有人窥伺幽冥黄泉,我在拔去他的小卒子。”
“你是说解廌……?”白鸿疑惑地看向解廌,见他神智不清恐惧僵硬的模样,不由生出些慨叹。
解廌是积名久远的大妖,早在白鸿尚未出生时就已成名,此时却不知为何,沦落这般田地,难免令人感伤。
“他现在还不是,但已经走上了那条路。”女须收了白骨刃,踏着湖上的血波月光向岸边走去。她执刀时的威煞已经散了,解廌却仍十分恐惧,他的天赋神通还在,能够感觉到杀意,四足焦躁的踏着,又似想逃又似不舍。
离湖最近的揾察忽然挡到解廌面前,强撑着对鬼王喝道:“站住!”
他用手中的木杖撑着身体,唇边还有未来得及擦净的血迹,刚刚鬼王自幽冥一刀劈出,虽然没劈中解廌,却斩破了祭祀之势,揾察作为主祭者,已经受到了反噬。他强撑着木杖的手臂一直在发抖,为了挡在解廌前面,双脚已经踏进了湖水中,但却已经顾不得了。
一双手忽然扶住了他,达乌站到他身边,同样将解廌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鬼王。
岸边的寨民们已经从惊变中反应过来,他们一个个地聚到解廌身边,沉默、恐惧,又坚定。
女须停下脚步,她看着满是敌意的人群,道:“你们这样做,好像我要做的是恶事。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正是你们的所行而导致的,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只会使他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
“您这是什么意思?”老祖母问道。
“你们想以血祭法救他的性命,但每一次血祭,都是在帮助设局的人掌控他。他现在神志不清,不是因为重伤,而是因为血祭的影响。”女须道。
“这不可能!”揾察激烈地反驳道。
白鸿已回到湖边,落在丁芹身旁。女须目光向她们身上一落,道:“或许你们知道的更多些?”
她才从幽冥中来到这里,所言只是凭着短暂的所见看出来的东西,并不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丁芹看着被寨民们围在中间的解廌,在族人中间让解廌平静了许多,可是那一层深重的血气却如附骨之疽一样扎在它身上。她目光哀悯叹道:“我大概猜出来了。”
从别初年教给寨中血祭法开始……又或者从更早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局。
血祭法明面是为了给解廌续命,暗中却在掌控解廌的神智。解廌可以进入幽冥之中,幕后的人想要利用解廌的能力在幽冥黄泉中行动,可解廌秉性刚正,又兼洞察分辨,不可能被劝服或欺骗,要想利用他,就只能彻底掌控他。
明灯教的心焰光明透彻,并不会阻碍解廌血脉的神通,他们看不穿别初年,是因为别初年早已经背弃了明灯教,学了别的邪法。丁芹曾在因果中看到了别初年的身影,他与昌蒲和仰苍有着很深重的因果联系。虽然当时因为反噬只来得及一瞥,但凭借当初看到的些许碎片与如今的所见所闻,已经可以推断出别初年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