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长进
明维装模作样找手机的时候,陆封州从店门外跨了进来,将他的手机放在前台上 。看见陆封州出现在这里,他面上似有怔愣,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很久,才终于伸出手去拿。
“谢谢。”向陆封州道谢时,他甚至都没有刻意抬眼去看对方。
“快点。”陆封州言简意赅地催促。
明维闻言,指尖顿在微信的付款页面,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陆封州缓缓垂眸对上他的眼睛,“看我干嘛?付款密码长在我脸上?”
冰激凌店里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明维速度很快地付完钱,接过冰激凌跟着陆封州往店外走。
陆封州人高腿长,脚下步子也迈得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打算。明维举着冰激凌快步追上去,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地问:“陆总不生气了?”
话音落地,就见陆封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反客为主地审问他:“你为什么对明晨星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明维举着冰激凌站在他面前,人还没有开口说话,脸上的神色就先变得黯然低落起来。
陆封州神色不动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冰激凌再不吃就化掉了。”
明维听他的话,站在路边低头吃冰激凌。他仍旧没有回答对方的话,陆封州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你在会所里上了多久的班?”
“几个月。”不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压下心底的轻微疑惑,明维从冰激凌前抬起头来,语气含糊地回答。
未料陆封州是想敲打他,声音听上去低沉而严肃:“你在会所里工作这么久,难道还学不会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明维当即就垮下脸来,下垂的眼尾染上明晃晃的委屈情绪,望着陆封州轻声开口:“既然陆总的气还没有消,又回来找我做什么?”
陆封州的目光从他脸上绕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他下垂拉长的眼尾,情绪难以捉摸地出声问:“你在跟我生气?”
听出对方话中隐约浮动的居高临下的意味,明维登时面露哑然。
陆封州那些不浮于表面的心思与想法,其实也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难以琢磨的。至少眼下这个时刻,明维就避无可避地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显然对陆封州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会所服务生,如今能够留在陆封州身边,也只是托了那纸合同的福。
说得好听点,他现在是陆封州的枕边人,说得不好听,陆封州甚至都没有给过他能上台面的身份。他在陆封州眼里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对方在闲暇时光里的消遣对象。
所谓的消遣对象,大概在陆封州看来,虽然可以是他,但却不一定非得是他。对陆封州来说,从来就是有他没他都一样。
即便他没有选择偷偷回国,陆封州的生活里没了他,大概也还会有第二个会所服务生,亦或是第二个小明星出现。
所以既然什么身份都没有,对陆封州来说他什么都不是,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去和对方生气。
他想,陆封州话里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短短几秒时间内,明维已经冷静而理智地想通这些道理,并且在陆封州的问话中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倒也不能说是妄自菲薄,明维只是时刻都在心中提醒自己,需要认清自己与陆封州这段全靠合同维系的关系。
陆封州对他没有感情,他却贪心地想要陆封州全部的感情。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再从平等的起点出发。
明维从一开始,就已经处在了更为弱势的位置。而他心知肚明,两人这样的关系里,最忌讳的就是他对陆封州心生妄想。
一旦他在陆封州给出的任何错觉里,对陆封州生出脱离现实的妄想来,他和陆封州的这段关系大概就完了。
最初的失落过后,明维甚至有点感谢陆封州,用这样亲疏有别与居高临下的语气,及时将他在沉沦的边缘叫醒了过来。
在花店的橱窗玻璃里看到陆封州的车时,短短的一瞬时间里,心底喷涌而出的浓浓喜悦,是无法用言语细致描述出来的。而他也差点淹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在陆封州面前高兴得失掉了理智与分寸。
捋清所有的思绪,明维很快就重新调整好心态,抬起头直直地迎上陆封州的视线。
“我怎么会生哥哥的气?只要哥哥不生我的气,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甚至是带有笑意的。
如同此前的所有纷争与不快皆已经翻篇,明维摆出若无其事的轻松神情来。
陆封州却慢慢皱起眉头来,似是不打算就此翻篇。
知道明维的变脸功夫厉害,却不知道他从委屈到放松,速度也能这样快。陆封州垂眸定定地审视他片刻,像是想要从他脸上得到确认,他是否是真的已经将这件事翻篇。
半晌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来,陆封州若有所思地转开目光,想到了明维此前驻足的那家花店。
从这里返回花店里买花,不需要花上太多时间与精力。这样一点小小的甜头,也不是不能给。思及到此,陆封州冷不丁地开口问:“你刚刚站在花店的橱窗外看什么?”
明维自然是不可能对他说实话,他此刻的心思也不在花店上,最后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在看店里的花。”
“什么花?”陆封州耐着性子问。
明维心中略感诧异,一时想不通他这样问的意图,迟疑地望着他没说话。
陆封州耐心有限,凭记忆中看过的画面随意猜测:“玫瑰?还是向日葵?”
明维犹豫一秒,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陆封州眉毛稍许不满地抬起,还要开口说什么话,手机铃声倏地从耳边响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备注,他没有马上接,而是拿着手机淡淡吩咐明维道:“你先上车。”
明维什么都没有说,听话地绕过他朝路边走去。从他身侧擦过去时,明维没有回头,耳朵里却听得清楚明晰。
陆封州站在原地接起电话,嗓音低沉地朝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星星。
脚下步伐微不可见地滞了滞,明维最后还是无事人一般走向停在马路边的车。
明维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玻璃看陆封州停留在车外,和明晨星打了大约两分钟的电话。陆封州说的话他可以自我调解,目睹晨星与陆封州两人间的亲近,他却无法再做到良好的自我调解。
心底犹如堵着沉甸甸的石块,他坐在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车内,短时间内有些呼吸不过来。
数着心中默念的读秒,看手机上的时间走过漫长而又煎熬的两分钟,陆封州终于结束通话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