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宜
晚上姑娘没让她跟就出去了, 秋露一边让小厨房备着宵点一边等, 险些坐着要睡着时才见姑娘回来。
只是姑娘说没什么胃口,所以连宵点也没用,就沐浴完歇下了。
秋露伺候姑娘睡下后,在房内小留一盏烛火便退了出去,没一会她听着姑娘动静是睡熟了, 于是熄了外头的灯火睡在了外间。
夜深寂静,月悬天际。夜半时分,秋露在熟睡中扯了扯被子, 翻了个身。
而在此时, 里屋闭着的窗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半扇。
烛影轻摇, 屋内闪身进一个男子, 没惊动丝毫。
他进后扫视屋内,先是不满地微微凝眸。
这么轻易就进来了,府上如此的守备着实令他放心不下。但一想过后,很快眸色又缓开了。
毕竟潜入的人是他,要防他确实不容易。
而且若是真到严防死守的地步, 他就不能如此轻易的再来看她了。
谢远琮听了听屋内平稳的轻浅呼吸,往床榻边去。
小姑娘缩在薄被中,朝里侧躺着,乌黑如墨的发肆意铺散在枕上, 些许纠缠在胸前。
许是有些热, 她一只手露在外,寝衣的袖子滑上了半截, 在房中细微的光亮映照中极致嫩白美好。
谢远琮微微移开眼,总算为自己夜闯闺房的行径冒了点羞愧出来。
小姑娘另只手藏在被中。谢远琮捏了捏袖中物,正在思索如何是好,忽地床上小姑娘毫无预兆轻轻嘤咛一声,翻了身过来。
纪初苓突然翻身朝外,把定如山岳的谢远琮惊了身汗出来。
他下意识想要匿身,却发现小姑娘其实并没有醒,这才松口气。
纪初苓侧身换了方向,一手搁在脸侧,另一只手则伸出垂在了床边沿外。
佳人睡颜娇人,半蜷着身子,眉心微微颦蹙,红唇微启,谢远琮一眼看来,整颗心都柔了。
只是小姑娘睡深了不设防,睡姿又随意,寝衣松垮,半遮半掩的领口处敞了大半,下方处随着呼吸时起时浮。
谢远琮柔成水的眼眸又一点点幽深如夜。
眼看寝衣一寸寸要从她肩头整个滑下,他总算回神来,赶紧在滑开前伸手截住,免得自己无意中又犯一错。
谢远琮弯腰轻手替她整好,视线落在她垂下的腕间,目中一疼,一时间心虚不已。
纪初苓手腕上一圈红色醒目,还有几处已变作了偏紫的淤色。
那是他白日里的“杰作”。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失魂,只觉得紧紧将她圈在怀里,才不会再失去。
是他太不知轻重了。
可被他这么一捏竟淤紫了,小姑娘也太娇了。
他今大半夜闯人香闺,正是因为想起此事愧疚的入不了眠。
谢远琮半蹲于床前,从袖中拿出备好的祛淤肤膏,这是杨轲调的,搁在姐的书房内,他翻找了半天。
这膏体不是很粘稠,凝露一般,谢远琮沾了一指,清清凉凉。
他正要往纪初苓的腕上抹,指尖还余三寸距离,忽然动作一顿,有所察觉,抬头看向床上的纪初苓。
只见黑夜之中,小姑娘正睁着一双黑珍珠般璀璨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谢远琮:“……”
窗外夜风路过,房内则寂静了良久,直到谢远琮指尖的祛淤肤膏撑不住晃晃滴在了腕上。
纪初苓:“……”
纪初苓今夜睡得正熟,可睡至半途,却迷迷糊糊着好似一直听见窗外院里的那些叶叶草草碎碎嘀咕个不停。
她浅入着梦,只觉得那些声隔了几层纱,直到过了好久,才有些明白,它们好似是在说有人进她屋子了。
半梦半醒中纪初苓只想着,大半夜的她屋内怎会有人呢?许是像上次那样,又是哪缕迷路的魂吧。
她迷糊间正如此想着,不知怎地却把眼睁开了。
接着就看到她床跟前蹲了个人,屋内幽暗可瞅来仍是有些眼熟。
谢远琮见纪初苓睁眼后便只盯着他,既不说话也不闹,一时脑中空白,尴尬的颈侧都泛热气。
心头萦绕不断的,除了本有的愧疚,大概还有那么一丝丢人。
他觉得这种时候,他应该先解释一下。
“长姐气我把你弄伤了,这么晚了还逼我一定把这祛淤的膏药给你送过来。”谢远琮语气一本正经。
说完谢远琮蓦地想起什么,看眼手中膏药,踌躇一息。思及反正都被看见了,索性拿肤膏飞速在她腕上抹了一圈。
再眨眼间收回袖中。
险些忘了还得将这个放回去,否则阿姐发现了,追究不停甚是烦人。
纪初苓听到谢远琮同她说的话,懵懵懂懂状应了下。
“谢谢。”
“嗯。”谢远琮强撑镇定负手起身。
一时间纪初苓有念头闪过,忽然问道:“那我让你离开的话,你会拿出腰牌来抓我吗?”
这是什么话?
该不会他白日那般行事也吓着她了吧……
“不会。”他道。
纪初苓听了一颗心立马放下了,眼皮沉沉,轻语喃喃:“那你出去吧……”
都这么说了,他哪好再留,况且他也再待不下去了。谢远琮呼吸滞了滞,点头闪身离去。还不忘将窗重新带上。
而纪初苓本还想去思索下什么的,可眼皮却越来越重。好在那些簌簌碎碎吵人的声音终于消停了,她猫似的蹭了蹭枕,满足地重新入了梦。
谢远琮一路直接掠回了镇安侯府,被凉风一吹,发热的灵台清明许多。
看看夜色,也不早了,谢远琮干脆直接翻了墙进了谢萦院子,往书房去。
走到书房门前,正要伸手推门时,他敏锐察觉近处有人。
他冷眸转头。
黑漆漆的夜里,谢萦抱臂倚在树下瞧着他,见他看来,眨了下眼。
“……”
谢远琮脚下一个趔趄。
今夜不宜外出。
“小琮你这么晚去哪了?又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做什么?”谢萦眯着眼走了过来。
“走错书房了。” 谢远琮说道,转身便要走。
谢萦拦在他跟前摊手道:“拿我东西了吧?”
谢远琮就着月光默默看了阿姐两眼,从袖中把膏药拿出拍在她手里。
谢萦一看是她那盒祛淤肤膏。
祛淤膏不算那种伤药,姑娘家才怕淤青了不好看,备着这种膏药的。
小琮可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那她这阿弟偷偷摸摸拿她这盒做什么?谢萦再一想就明白了,自顾自抿了唇笑。
谢萦眼里打趣的意味太过明显,谢远琮被笑的不自在,不作多言便要离开。
走了两步又停下。
他流露出极少见的疑惑神态。
“你怎么知道我拿你东西了?”
谢萦撇嘴晃晃膏药:“直觉。”
谢远琮顿时想起曾经在卫国公府,屡次被小姑娘察觉匿身之处的事,夜风一刮,不免起了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