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第二十六章
杰佛瑞试着专心好好开车,可是心里有太多杂念而无法全神贯注。他一夜没睡,浑身疲惫不堪。即使是停到路边小睡个三十分钟,仍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太多事情在同一时间把他往不同的方向拉扯。
玛莉·安·穆恩已承诺会向葛雷迪医院发出传票,以索取莎拉在那里工作期间的职员雇用纪录。杰佛瑞向上天祈祷那个女人能言出必行。她预估杰佛瑞想看到的那些资料,大概要在星期日下午才能拿到手。杰佛瑞唯一的希望,就是从医院那边取得一个耳熟的名字。在以前那段日子里,莎拉是否曾和某个格兰特的同乡共事过,这件事她倒是从未提过,不过他还是得亲口问问她。拨去她家的三通电话,全都转接到答录机上。早知道会闹得这么僵,当时就该留言让她知道自己有拨电话过来。从她昨晚的语气听来,他非常相信她大概不会再理他了吧。
杰佛瑞把Town林肯车开进警局的停车场。他必须回家沐浴更衣,可是也有必要先在办公室露个脸。这一趟去亚特兰大所花的时间超乎杰佛瑞的预期,因此他错过了一大早的简报会议。
杰佛瑞把车停妥时,法兰克·华勒斯正好走出大门。法兰克先是挥手打招呼,然后才绕过来,坐进车子里。
法兰克说:「小妹不见了。」
「你是说丽娜?」
法兰克点了个头,杰佛瑞立刻发动车子。
杰佛瑞问:「怎么回事?」
「她的舅舅汉克打电话来警局找她。他说他上一次和丽娜打照面是在她家厨房里头,当时正是马修斯放弃自己之后没多久的时候。」
「那是两天前的事啊。」杰佛瑞争辩。「见鬼了,怎么会发生这种状况呢?」
「我有在她的答录机留言。我猜她是躲起来了。你不是叫她休假吗?」
「是啊。」杰佛瑞答道,他内心深感不安。「汉克在她家吗?」
法兰克又点了个头,随即绑上安全带,杰佛瑞立刻踩油门让时速飙过八十。他们往丽娜的家驶去,一路上车内充满着紧张气息。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汉克·诺顿正坐在门口的前廊上等候。
汉克小跑步迎向来车。「她的床根本没睡过。」他以问话的方式迎接来者。「我待在南恩·汤玛斯那边。我们俩都没有接到她的消息,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
「她没跟我在一起。」杰佛瑞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走进丽娜的家,并审视前厅寻找蛛丝马迹。这屋子和邻近大部分的房子一样,都有两层楼,一楼有厨房、餐厅和起居室,二楼则有两间卧室和一间浴室。
杰佛瑞每跨一步都是两阶梯,他的腿随着跨步而向他抗议。他选了一个应该是丽娜卧室的房间走进去,然后开始搜寻能提供线索的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眼球后面有股灼热的刺痛感,因此放眼所及的每样东西都蒙上一点红褐色调。抽屉找过了,壁橱里的衣服翻遍了,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找着。
在一楼的厨房里,汉克·诺顿正在跟法兰克讲话,他激动到语不成声,又是指责又是拒绝对方的任何说辞。「她应该要跟你在一起查案的啊,」汉克说,「你是她的工作伙伴啊。」
从她舅舅的声音当中,杰佛瑞有捕捉到丽娜的影子。汉克的语调愤慨中带有兴师问罪的味道。话里所潜伏的敌意,他在丽娜的声音中也常听到。
杰佛瑞替法兰克挡下汉克的火气,他说:「诺顿先生,是我要她休假的。我们以为她应该会待在家里。」
「有个女孩在我外甥女面前轰掉自己的脑袋,结果你还以为她会若无其事?」他哼了一声。「老天啊,放她一天假,你以为这样就没你的事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诺顿先生。」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别再叫我诺顿先生了。」他一边喊道,一边把手举到空中挥摆着。
杰佛瑞等对方接着往下说,但是汉克突然一转身,迳自走出厨房,然后狠狠甩上身后的房门。
一脸忧心忡忡的法兰克慢慢地说:「我应该要盯着她的。」
「我也是,」杰佛瑞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法兰克反驳道。他开始动手搜查厨房,把抽屉开了又关,并且将橱柜整个翻过一遍。法兰克显然对自己手边在进行的事情并非十分专注。他用力关上橱柜门,与其说是在找什么具体的线索,倒不如说他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杰佛瑞观望了一会儿他的举动,突然就往窗子走过去。他看见丽娜的黑色的Celica正停在车道上。
杰佛瑞说:「车还停在这里。」
法兰克用力关上一层抽屉。「我有看到。」
「我去查看一下。」杰佛瑞提议道。他步出后门,走过汉克,诺顿身边,后者正坐在通往后院的阶梯上抽着烟,动作既无礼又愤慨。
杰佛瑞向他问道:「这辆车子在你离去之后,一直都停在这里吗?」
「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诺顿厉声骂道。
杰佛瑞没把对方的恶言相向放在心上。他走向车子,并注意到两边的车门皆已锁上。乘客座这一边的轮胎看起来很正常,他绕到另一边去,触摸到车盖是冰凉的。
「老大?」法兰克从厨房门叫他。杰佛瑞往屋子走回去时,汉克·诺顿也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诺顿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杰佛瑞一走进厨房,当场就注意到法兰克的发现。炉子上方的壁橱门内侧刻着「贱人」二字。
「我才不管什么该死的鬼传票。」杰佛瑞一边飞车冲往大学,一边对着玛莉·安·穆恩说。他一手握着电话,另一手则抓着方向盘开车。
「我手下有一名探员失踪了,而我所能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那一份名单。」他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必须赶快拿到那一份职员雇用纪录。」
穆恩开始打官腔。「警长,我们这个地方做事情是得按照程序来的。这里可不是格兰特郡。我们要是踩到别人的脚指头,那可不是到隔壁教堂社交联谊一下就能摆平的了。」
「你可知道这家伙怎么对待本地的女人吗?」他问。「如果我的探员现在正被人强暴,你愿意负起这个责任吗?因为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这种惨剧即将要在她身上发生了。「他暂时屏住呼吸,好让那个影像从脑海中排除。
听她一时间没有回应,他又说道:「有人在她家厨房的壁橱上刻了字。」他停顿下来,让这个讯息在她心里沉浸发酵。「穆恩小姐,你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字?」
穆恩还是没吭声,显然是陷入长考中。「我大概可以跟那边一位管档案的小姐谈一谈。十二年的时间很长。我不敢保证他们会把那么久远的资料留在手边。它大概是以缩影胶卷的型式存放在州立历史档案大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