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升级版彩虹屁

不过许少庭现在很佩服张求仁老师和他这师兄沈灵均, 也明白了许嫣然为何说沈灵均是个聪明人。

要说张求仁和沈灵均的共通点,便是看待问题比常人透彻,许少庭都差点被这几则文评牵着鼻子走。

也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投稿这篇小说,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要是偏激的人看了, 可不就是造成了性别对立。

结果张求仁和沈灵均道出了关键:写出这样评论的人定是男子。

许少庭也拐过来了弯, 屁股决定脑袋, 男人写的点评肯定是站在男人的立场。

不过张求仁和沈灵均在看待问题透彻的共通点中, 不同的就是两人的表达方式。

沈灵均显然更加内敛委婉, 短短的几次相处,就看出这是个很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张老师就是凭着自己性情了, 高兴了便是仰天大笑,不开心了, 他决计不会委屈自己,定要把自己脸上的五官全部加以利用,表情丰富的和电影演员似的。

仔细看着,许少庭还想到个人也是面部表情相当丰富,想了好一会儿,他恍然大悟, 不就是他的大美人姑姑许嫣然嘛。

只是张求仁太放任自己感情,这节课他气到直接罢工,命令沈灵均教许少庭英文和算数,国文暂且放一放。

张求仁抽出张稿纸, 握着钢笔低头便道:“国文课所学不过只是打下基础,真正的学以致用是能凭着这些文章道理化为自己的东西,再次加工输出——只是学了,便无后续, 不过是白学,你们俩要是能写出知行先生这样的小说,这些之乎者也不学也罢。”

许少庭再次听到彩虹屁,还是升级版本,他只觉一股热气涌上脑袋,整个人是在瞬间脸红发热的都要熟了。

沈灵均正摊开英文课本,准备纠正少庭发音,这也是沈灵均对于许少庭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其中之一。

先不说这少年总是和周围人相比,缺乏常识到让他几乎觉得此人很有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再说奇怪的事情,便是听到许少庭念英文单词,那一口随性不够优雅的美式发音——

他是从哪学的?许怀清可是说过,他这个儿子从小呆在上海老宅,堂堂个男孩被他母亲当做了深闺小姐,那这口美式发音的来历还真是耐人寻味。

许少庭一节课下来,几乎所有发音都被沈灵均纠正了一遍,结果导致效率异常低下,等到算数题没做两道,就到了下课时间。

白人管家埃里克敲了敲门,许少庭说了“请进”,这中年白人迈着轻而慢的脚步踏进房间,问张老师和沈先生是否要留下来用晚餐。

沈灵均道了声谢谢,然后解释道:“我今天要去警署轮值,算算时间,只够路上随便买点便宜吃食,不能再逗留了。”

张求仁把他写了一下午的稿纸夹进教科书,匆匆的将文具一起收拾进了提着的公文包中,便站起身催促:“你顺道送我一程,再晚点,我那编辑朋友就要下班了。”

许少庭是一直以为沈灵均和他一样,是个还没工作的学生,听到沈灵均那话才想起来,这人早提过他是申请了什么派遣来上海的。

许少庭正要问是派遣来做什么工作,张求仁已经耐不住性子,拉着沈灵均快步往外走。

许少庭就晚了那么一步,站起身时,俩人都出了卧室,只沈灵均喊了声:“少庭,下节课见。”

停了一两秒,声音已经有了距离,远远传来:“你要是不记得发音,请教你父亲和姑姑都是最合适的。”

晚了几分钟,许少庭出了房间,想寻点水果吃,遇到白人管家埃里克拿着包好的面包,见他便苦笑解释:“本想给张老师和沈先生带着,也就不用路上再买了,谁知道刚出了厨房,他们两个已经坐上车走了。”

“怎么走的这么急?”埃里克问,“很不符合两位先生平常的作风。”

许少庭也道,张老师这是要做什么,不过联想课前张求仁说的话,许少庭心中不情愿的想……只怕,肯定是和“知行先生”有关,毕竟张求仁都说了,这是他的精神知己。

就是可惜,张老师还不知道精神知己的肉/体他早就见过,还很慈爱的摸过他的脑袋,拍过他的肩膀呢。

不过很快,通过许怀清,许少庭就知道了张求仁那节课上是在写什么。

因为许怀清总是很忙,许少庭大体知道他在政府任职,可以熟练对答英文日语,有着日本与英国各所大学的本科及研究生学历,所以似乎做得是与白人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工作。

许少庭觉得许怀清不是外交官,但也类似了。最近经许嫣然的嘴,也了解到许怀清近来都在和日本人打交道。

许嫣然更是道:“黄种人中,若说骨子里就是阴冷狠戾的,莫非日本人。早年在日本留学,读他们的文人著作,竟是将死之一事描述的极尽华美,是如樱花坠落般的美丽。这真是……若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这样想,也能理解,毕竟少年人总有那么个年龄想法奇奇怪怪的。可日本的整个文人圈子里都这种调调……真是不能苟同啊。”

许少庭心中道,这种思想不能说是错,毕竟人各有追求,可就像许嫣然说的,整个社会都似有似无的弥漫着这种思想,嗯,过之不及,便就成变态了。

而最近都在与日本人打交道的许怀清,是比以前还要忙碌,之前还能时不时赶在晚餐的时间回家,如今一周时间,是常常连周末都要赔上,整个人忙碌的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不过许怀清这年龄,能瘦些总比胖些好看,他那张脸瘦了点,还增添了些文人气质。使得许怀清只看外貌,是更加迷人了。

于是近来事情发生了两件值得说道的。

一件是许怀清难得在张求仁罢课这天,难得在晚饭时候到了家。他换了衣服洗了手,坐在桌旁对少庭说:“张求仁今天是不是没给你上课?”

许怀清能这样问,许少庭就知他是知道了,便也不替张老师撒谎了,他老实说道:“下午的课都是沈先生再给我纠正英语发音。”

想想,许少庭道:“要扣张老师这节课的费用吗?”

毕竟张求仁这做法确实很不地道。

许怀清说:“当然要扣,不和他客气。”

然后他解答了许少庭,关于张求仁下午究竟在做什么的疑问。

“这个子仁啊!”许怀清摇摇头,脸上神情却是好笑又好气,眼睛看着少庭,说道,“他专门写了篇长达一千五百字的点评,全是夸赞《春风的故事》写的是多么好,多么厉害,知行先生当是现下先锋作家之一。”

餐桌上静了一瞬。

“噗”的一声,端着牛奶喝的珍珍喷了出来,坐在她对面的许嫣然很是嫌弃的赶紧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