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世界三

辅导员见群里没人说话,又发消息说:“@全部成员,看到请回复。”

“再次声明,万一这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知道的人不要包庇,可以私聊我。现在出来认错还算小事,不要等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再跟老师求情就晚了。”

203寝室,除了封笑珊以外的三个人都看到了群消息。

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寝室长最先开口,“怎么办?笑笑出去约会还没回来,要不要打电话给她?”

穿碎花裙的妹子生气道,“……我真没想到殷乐天竟然是自导自演,靠这种手段涨热度,真是看错他了!还好我们三个都没有带定位,不然肯定也要跟笑笑一样被拎出来公开处刑!”

最后的短发女生摇摇头,“别说了,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做的不好,网上那些人说的很对,说不定程雪松不愿意治疗,就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我已经把我的发言全都删了,还给程雪松私信道歉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其他两个人也纷纷点头,“我也是,我也私信道歉了。以前最讨厌那种瞎喷的键盘侠,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最讨厌的那种人,心态崩了呀!”

她们怕班上还有其他人知道封笑珊的微博,会私聊告诉辅导员,于是决定先打电话给封笑珊,说不定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呢!

电话里一说,封笑珊也没心情继续约会了,直接回了学校。

她在辅导员办公室被好几位学校领导骂的狗血喷头,被记了过还不能表露出一点不爽的表情,不仅老老实实删了微博,还当场写了一篇好几百字的道歉博文置顶。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回寝室的路上,封笑珊越想越气,自言自语嘀咕——

“程雪松是不是故意的?!有病也不早说,他要是说了,我至于这么骂他吗?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成心想瞒,那个爆料者指不定就是他找来的呢,八成是想借着得病的事引起大家的同情!”

封笑珊拿出手机,熟练的切换了小号,对自己微博大号的置顶眼不见心不烦。

她把自己恶意满满的揣测用文字写下来后,想了想,既然小号连室友都不知道,她这次也学聪明,不会带定位了,还有谁能透过网络知道自己是谁?于是又把学校和老师骂了一顿。

当然,学校和老师她都没有写真实的名字,而是写的暗号。

封笑珊解了气,脚步轻松的往寝室的方向走去,完全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正在降临。

-

网上的动荡连接着现实。

余白浑然不知,睡了一个没人打扰的香喷喷的午觉。

他睡醒后睁开眼睛一看,好家伙,休息室里灯都关了,只有窗帘那里还透了些日光。

余白拉开窗帘,外面大概是下午四点的样子了。他摇了摇睡得有些迷糊的脑袋,问系统,“是不是衡劭到了?”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宁盼山虽然也很关心他,但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能让整个剧组停下来等他休息的,除了衡劭余白想不到第二个人。

至于余白为什么肯定剧组没有拍摄其他场次的戏?服道化都准备好了,哪是临时说改拍就能改拍的!

余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拍摄戏服,出了门。

拍摄现场人迹寥寥,一个很大的蓝顶遮阳棚立在边缘。眼熟的小曹秘书拿着电脑敲的啪啪响,余白隔了一点距离都能看到上面的“违约合同”几个字。

小曹秘书的对面,本该在海市执掌风云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黑发青年抬眸看过去,和衡劭布满血丝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衡劭看上去很疲惫,黑发有些凌乱,坐在廉价遮阳棚里签合同的样子和以前金主爸爸的样子大相径庭。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用四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变成这样的。

看见余白后,衡劭站了起来,他用德语对电话里的人说,“当然,您来中国的一切费用我会全权负责,并且还会给您一笔数量不菲的报酬……不过很抱歉,坦尼森医生,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跟您细聊。”

衡劭跟坦尼森医生道歉时,双眼还紧紧盯着余白不放,仿佛错开一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系统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都有些撑不住了,“呜呜呜呜呜,这谁顶得住啊!宿主,我命令你,快去抱他!去、抱、他!”

衡劭没有等程雪松主动。

他飞快挂了电话,长臂一揽,就把冷清青年拥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程雪松比衡劭矮一些,他的下巴刚好可以抵在衡劭的肩膀上,衡劭的心跳的很快,他一只手揽着青年的脊背,另一只手按在他后脑勺上。

力道不大,但透露出一股万分珍惜的情绪来。

“……衡董得到消息后,一秒钟都没耽误,他抛下了公司所有的事情,直接开车赶来的。”

小曹看了眼程雪松,一边将电脑关上收好,一边小声逼逼赖赖。

他也知道自己在这碍眼,在衡劭还么生气前火速溜了。

几秒后,程雪松挣扎了两下。

“你怎么来了?”

衡劭恨不得把他团吧团吧塞在兜里,省的什么事都瞒着他,“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我能不来吗?你生病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雪松垂下了眼,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以为你的身体是你一个人的?忘记我们签了合同了吗?”衡劭气笑了,他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往这边看,不想让程雪松再收到舆论骚扰,便止住了话,带着他回到休息室。

室内还有空调残余的冷气,和熟悉的、程雪松身上的淡淡香味。

黑发青年坐在床榻上,衡劭端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抱着头恳求道。

“程雪松,算我求你,这部戏别拍了,咱们把手术做了,以后你想拍什么我都答应你,行不行?”

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动人,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张殊丽的脸上只有嘴唇还有血色了。

“衡劭,我知道你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但是你知道吗,我能活着下手术台的机会最多只有百分之六十,还有接近一半的几率,我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而且,这个东西如果是恶性的,”程雪松白净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

“就等于又回到了原点。”

“我不怕死,我只是想体面的,有尊严的跟你告别,而不是变成我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

他笑着,眼中有滚烫的泪水掉下来。

“……我就这么点东西了,你原谅我。”

一颗一颗透明的水珠,跟钢钉一样砸进了衡劭的心里,疼得他无法呼吸,男人眼睛赤红一片,恨不得以身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