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苦闷的崇祯
谁能体谅君父!
朝堂的冲突,对于崇祯而言,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一次想到了,今天光时亨弹劾德世子朱慈颖的事情,在内心深处,他是打骨子里希望把朱慈颖像唐王一样关进中都高墙,然后……他是死是活,中都那边自会有决断。
“朕现在不能杀他啊!”
又一次崇祯在心里大叫道。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对祖宗交待啊。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自己真的把朱慈颖关进高墙,估计高皇帝能气的把棺材板踢开,然后生生把他给掐死!
可是那小子确实危害到了大明江山了啊!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的瞬间,崇祯自己都觉得的脸红。都觉得面红耳赤,他甚至为自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而感觉到羞愧。
我这个皇帝当得可真牛啊!
自己打不退建奴,反而还要杀能打退建奴的宗室,这事……天下人必定会耻笑的!
天下人……他们又怎么知道朕心里的苦啊!
他们谁能理解朕?
“朕勤政如此,为什么这天下的时局,却还是如此不靖!”
内心苦闷之余,又一次,崇祯这样自言自语道。
确实,作为皇帝,崇祯相信自己是从世宗,不对,是从武宗以来,大明的历代皇帝最最勤政的皇帝,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有时甚至就连崇祯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疲倦,就叫秉笔太监把奏疏和塘报读给他听,替他拟旨,但是他对自己左右的太监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时常疑心他们会不会变成魏忠贤,会不会同廷臣暗中勾搭,把他蒙在鼓里,甚至像魏忠贤一样把持朝政,所以每当他感觉疲惫的时候,顶多也就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仍旧强打着精神,亲自批阅文书,亲自拟旨,在大明,有些重要上谕的稿子由内阁辅臣代拟,叫做票拟。不过作为皇帝的他对辅臣们的票拟总是不很满意,自己不得不用朱笔修改字句。
可这一切,总归是太累了,可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能够见祖宗!
可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发的觉得自己就像陷入蛛网中的虫子似的,每每想要动弹,想要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烦恼。
他感觉过去的十几年,所过的岁月好像是一摊泥泞道路,年复一年的艰难地向前走,而两只脚愈走愈困难,愈陷愈深,尽管他相信古往今来没有比他更勤奋的帝王,他试图励精图治,试图拯救大明的江山于危亡,可是,总不断有新的苦恼、新的不幸、新的震惊在等待着他。往往一个苦恼还没有过去,第二个苦恼又来了,有时甚至几个苦恼同时来到。
去年眼看着西贼流寇就要被清剿,匪患终于能够平定,可是入冬时建奴破墙入寇,却改变了一切,让他不得不下旨勤王,将剿匪的大军调回勤王。看似不过只是一纸圣旨,可是却让以大明几年的剿匪之功毁于一旦,只能推行招抚,可是那些西匪,又岂是良民,尤其是张献忠,那可是火烧了中都和皇陵的恶贼,不杀他,又岂能对得起祖宗?
可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不让汉地陷入建奴之手,也只能如此了!
现在,建奴好不容易退兵了,至于西贼也已经招抚,或是避入深山……天下似乎快要平定了。
可是日子并没有像崇祯渴望的那样变好,各种各样的事情,仍然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才只是四月,可是各地却已经有急奏禀报,许多地方已百日无雨,河道枯竭,这必定又是一个大旱之年,甚至就连京城,都开始饿死人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崇祯有时似乎明白,有时又不明白,根本上是不明白。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断绝要当大明“中兴之主”的心思。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对臣下公然说出他要做什么“中兴之主”的话语了,前几年的时候,他还不止一次的这么说。
他想收复辽东,可是还不等他如愿,建奴就数度兵临京城,甚至屡屡破墙入寇,残杀百姓无数,甚至大有一副把北直隶当公共厕所的意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想平定西贼流寇,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可是现如今虽然招抚了一些流寇,可仍然还有流寇四处为乱。
他想要先与建奴委以虚蛇,想要通过谈和的方式,暂时缓口气,然后全力清剿西贼流寇,可是朝廷百官无不是强烈反对议和。甚至把祖宗搬了出来,面对这样的压力,他根本不敢提什么议和。
为什么不能如愿以偿呢?
为什么会这样?
崇祯的心里充满了着疑惑。但是他不肯死心,依然默默地怀着希望。可是希望又在那呢?
一声长叹后,尽管心烦意乱,可是崇祯仍然拿起桌上的奏折,打开一看,眉头不由皱紧,又是同样来的折子。
不用看,崇祯都知道折子里的内容。
这是顺天府的奏折。
没有任何疑问,又是问题朝廷要粮食的。
可是,现在朝廷还有粮食吗?
看着折子上提到的京城粮价飞涨,百姓已经难以为断的时候,尽管崇祯的心里极为心痛,可他却没有办法。
崇祯十二年,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年头,尽管清军已经退兵,但是运河部分河道的干涸让京城主要运输线中断,京城粮食奇缺,满朝文武惊慌失措,百姓怨声载道。
百姓的怨言,同样也传到宫中,对于此,作为皇帝的崇祯同样也是有心而无力,毕竟,通州的粮仓也遭了兵火,现在,甚至就连宫里的粮食也不够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折子里的内容,尤其是看到提到奸商囤积居奇时,崇祯更是气恼道,
“哎,京城的的粮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些奸商,当真是可恶至极,难道就不知道为君父分忧吗?”
尽管嘴上痛骂着那些奸商,可是崇祯能做却仅仅只是在折子上批注道。
“朕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