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有客自远方来

历史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地方。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初十,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卷着雪花在海面,远处一艘西洋式的帆船缓缓的驶向长府港。

也许是因为船上的水手并不熟悉这一带的水文,所以,船速并不快,甚至可以用很慢来形容。不过尽管如此,几乎是在这艘西洋式的帆船刚一出现在日本渔夫的眼中,就引起了轰动,他们中的一些老人还记得几十年前,这样的西洋大帆船还曾时常出现在这片海面,后来随着幕府将军的一纸“锁国令”下,就再也不见这些西洋船了。

在渔夫们还是撑船回港禀报换赏钱时,船上的王伦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虽说他是明人,可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主动剃发成了皇上的奴才,其实即便是他不剃头,也没有人会强迫他,毕竟他父亲王大宇可是大清人民的好朋友,一直在关内为大清国筹措各种物资。

不过,因为在几家与大清国做买卖的人中,王家并不是实力最雄厚的,为了争取皇上的信任,王伦才主动当了奴才,剃了头,这不现在这个到日本开拓商路和差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两个月前,得到这个差事后,他就和恭顺王麾下的水手一起在仁川那边向西洋人学习着如何驾这艘西洋大海船,与朝鲜的小海船不同,这艘船足足有十六七丈长,而且还有24门红衣大炮,堪称是海上的巨无霸,就是恭顺王见到这艘船时,也是啧啧称奇。

前些天在皇上的几次督促下,王伦终于还是启程了,船上装载着大量的白丝、缎子以及布匹等商品来到了驶往日本,为了能卖上高价,船离开朝鲜后就越过对马,尽管船上有往日本走私的朝鲜商人,可是对于这片水域,他们同样也不了解,毕竟,他们过去顶多也就是靠近海滩而已,从来没有进过日本的港口。

眼看着有一艘单桅小船朝着这边靠来了,王伦便对身边金时通吩咐道。

“金通译,一会倭人靠上来,你负责翻译,告诉他们,咱们是朝鲜船,是替会。”

作为生意人,王伦还没有自信到自称“大清国”,毕竟,那怕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对于日本来说,大清……不过只是胡人罢了。

此时王伦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在长府引起了什么样的轰动。在大名的官邸之中,藩主毛利秀就的心里只剩下MMB的念头了。

作为长门藩的藩主,尽管日本锁国后,就没有洋船进入长府,可是这么多年来,私下里与朝鲜商人的走私倒也没停,毕竟,石见的银山让幕府拿走过,长门藩穷啊!

可那种事情顶多就是授意亲信私下里干干,什么时候光明正大过,现在到好朝鲜人自己跑过来了,还是大模大样的闯了进来。

当真以为幕府在长府没有眼线吗?

“八嘎,难道是对马藩与朝鲜人勾结在一起,想要陷害我吗?”

在所有的外样大名中,只有对马藩受到德川家的信任,像毛利这样的外样大名,根本得不到德川的信任,因为对马藩垄断着对朝鲜的贸易,几乎是下意识的,毛利觉得很有可能是对马藩的宗氏家在陷害自己。

可是,朝鲜人那里来的西洋船?

“他们是驾西洋船过来的?”

“是的,一开始渔夫们以为是西洋人,可等港守靠近后,船上的人才告知身份他们是朝鲜人,从朝鲜过来与日本进行贸易,而且他们还携带有朝鲜国书。”

毛利秀就诧异道。

“朝鲜国书?”

朝鲜人什么时候带着国书做生意了?

这可不符合朝鲜人的习惯啊。

毛利秀就那里知道,来的这艘船上,压根就没有几个高丽棒子,船上的是青一色的“假思密达”,之所以冒充朝鲜人,是害怕日本人不待见他们这些“胡人”。

其实,满清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历史上,击败了郑氏之后,那康麻子命令内务府商人往日本办铜铸钱,特意吩咐范家人先留上几个月的头发,然后穿着汉人的衣裳过去,先试探一下日本人的态度,结果日本……那也是有华夷之辩的,自然是对胡人大加讽刺。

从那以后,也就是做生意罢了,甚至几年后,还弄出了“唐人屋敷”,让来日的唐商居住在“唐人屋敷”不得外出,说白了,从那会起,就是与荷兰人一样的待遇——害怕胡风浸染日本。

几千年来华夏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都是周围的“夷”认咱们文票,什么时候咱们认他们的东西?

不过对此康麻子倒也没大度的很没记较,甚至二十多年后,日本弄出了堪比大明当年发给日本的“堪合勘合符”的“信牌贸易”,没有信牌唐船一率不得入日本时,面对绝对权威被挑战,甚至以中国中心的华夷秩序被颠覆的危险时。康麻子也就是一再将日本信牌类比于国内商人之间使用的牌票,又责备官员们不应将小事化大。装鸵鸟似的对两千年“华夷秩序”被挑战视而不见。

呃,其实他们就是夷,这也是日本敢光明正大挑战的原因,丰臣秀吉挑战的时候,嘴里还是一个个的“天朝”。

说白了,就是自己也了解自己的逼格多高,康麻子了解,他的祖宗们当然也了解。

“这不像是朝鲜人所作所为啊。”

“这会不会和朝鲜向胡人称臣有关系?”

尽管日本锁了国,可日本仍然会通过对马藩进行对朝鲜贸易时搜集朝鲜的情报,当然知道朝鲜向胡人称臣的事情,对于日本人来说,这可是一个大新闻,当年那个誓死都要当大明狗的朝鲜,居然降了比日本人更低下的胡人,这可是真是出人意料啊。

“哎呀,看来朝鲜人现在也是尽染胡风啊!”

就在毛利心中奔腾着无数个念头时,旁的夹层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的建议。

当然,他们的建议各有各的看法和立场,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担心幕府将军的反应。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的意见时。毛利问道一旁的陈元赟。

“陈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陈元赟并不是毛利的家臣,而是他请过来的医生。他想了想说道。

“藩主不妨先见上一见,这样也好有个定计。”

他是明人,二十一年前东渡日本,随后滞留于日本,历史上不愿生活在满清统治下的他,留在了日本成为了明朝遗民。

后来他在日流寓整整五十二年,先后寄居长崎、江户、名古屋等地,与日本各阶层、各行业人士广泛交往。后移居江户国正寺,在寺庙中教授拳术。武士福野正胜右卫门、三浦义辰右卫门、矶贝次郎左卫门拜于门下,后三浦与福野自立旗帜,称为“日本中古柔术之祖”。直到二十一世纪日本人仍称陈元赞为“起倒流”柔术的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