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夜的梦

“哈维。”蒙面义警站在那里，他主动踏入黑暗，光明却又簇拥着他，描绘出他鲜明而又伟岸的轮廓。

“他去哪了？”他这么问道。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蝙蝠侠？”哈维面色阴沉地盯着对方那张黑色的面具，仿佛要将其看出一个洞来，“你毁了我的一生。”

“这不是我的错。”蝙蝠侠平静地说着，他的嗓音低哑，但不像是面对罪犯时的严厉，反倒透着一股沧桑。

“确实不是你的错。”双面人回答，“恰恰相反，这是我的错。”

“我曾经相信规则，相信法律和正义，然而规则只有在被所有人都遵守时才叫做公平，而一旦有人踩在了规则之上，那么其他所有人都会沦为傻子。我曾经坚定地相信你，蝙蝠侠，可以成为哥谭需要的英雄——但是事实证明，我是多么的天真和愚蠢。如果正义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得以执行，那么英雄也不过是一个自我满足的个人主义的假象，一旦这个牌子被竖起，整个哥谭都会沦为真正的疯子的狂欢舞台。”

“……小丑或许是我的责任，但是哥谭本该是你的责任。”蝙蝠侠沉默了片刻，这样说着，“我不是英雄，哈维，但你应该是，你是拯救这座城市的希望。”

光明骑士，这是哥谭人民给曾经的哈维·丹特，那位刚正不阿的哥谭检察官的爱称。

“我？”双面人讽刺地望着他，“在这座城市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失望，甚至夺走了我爱的人，和我的半张脸之后，你告诉我这是我的责任？”

“我很抱歉，哈维。”

“这个城市已经没救了，蝙蝠侠。”双面人说着，“只要你还存在，只要你还戴着这个面罩，哥谭只会变得一天更比一天疯狂，每一天都会有新的疯子出现，你甚至无法预测下一个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检察官？一个心理医生？一个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孩子。”

蒙面义警的眼睛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闪烁了一下，他抬起头。

但双面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审视，顾自沉浸在激烈的情绪里。

“人性都是有两面的，你看起来是个好人，但你只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阴暗面，你能坚持多久呢，蝙蝠侠，你的极限在哪里呢？”

双面人的提问并没有得到蝙蝠侠的正面回答，对方只是冷静地将话题拉回了原地。

“小丑和你说了什么？哈维。”

双面人哈维丹特侧过脑袋，那半张严重烧伤的脸上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蝙蝠侠面罩下的嘴唇微抿着，绷出坚毅的线条。

半晌，哈维抬手，从自己的囚服里取出了一枚磨损严重的硬币。

“如果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将硬币用拇指弹向空中。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幸运女神眷顾。”

……

见蝙蝠侠行色匆匆地从关押双面人的牢房里出来，詹姆斯·戈登迎了上去。

“他刚刚说的，小丑不是一个人走的，是什么意思？”戈登刚刚在全程监听两人的对方话。

“字面意思，小丑有一个陪同者，门禁也是他帮忙开的。”

“什么？但是监控记录上显示小丑是独自离开的，而门禁也确实是自动打开的。”戈登一头雾水。

“不。”蝙蝠侠转过身，那双深蓝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有个孩子。”

“他帮了小丑。”

……

时间倒转到几个小时之前。

嗡——嗡——嗡——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少年睁开眼睛，出乎意料的，面前是个他非常熟悉的环境，白色的软垫病室。

为什么会是在这里？

少年感到诧异，他以为自己哪怕不在蝙蝠车的副驾驶座上，也会在哥谭某处的滴水兽上，再不济也是犯罪巷的角落。

怎么也不会是在一个软垫病室里。

难道说，蝙蝠侠已经发现了他？

那一刹那，久作联想了很多东西，但他所想的一切都被一声诧异的“咦”给推翻了。

少年转过身，看到了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人。

对方有着一头蜷曲的、油腻的绿色卷发，脸上涂着斑驳的白色油漆，嘴唇被画得血红，牙齿像是几天没刷了一样泛着一股黄色，那瘦削的脸颊和凹陷的颧骨反衬得那双亢奋的眼睛格外突兀，其中的光芒就像是孩子那般，热烈又纯粹。

“看看，看看，我的房间里来了一个神奇的小客人。”那个浑身被拘束在束缚衣中的男人这样说着。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抱着玩偶的少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坐在轮椅中的男人，倒是没有率先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说道。

“这位叔叔，你长得好像我在马戏团见到的小丑（crown)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在束缚衣当中的男人先是一怔，然后扬起头大笑起来，“小朋友，你猜得很接近，不过我想我更像是扑克牌上的那个。”

“啊”少年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确实，你更像是小丑（Joker）。”

男人更加夸张地大笑起来，仿佛这是多么好笑的一句笑话似的，他的胸膛在束缚衣下剧烈震动着，令人不禁怀疑下一秒那束缚口会不会崩开。

“多么有趣的一句话！我更像是小丑，我像是小丑，我像小丑，哈哈哈哈哈！”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过了大概好几分钟吧，终于笑够了本。

他逐渐收敛了表情，用那种耐心的，仿佛是幼稚园老师教导孩子的语气谆谆善诱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确切地说，我就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