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冒名者

两人对话并没有刻意掩盖音量, 其他人也可以看见。咒术方的人脸色瞬间黑沉下去,而负责来接洽的极乐教徒则面露喜色——他们就说嘛!肯定是这群装神弄鬼的咒术师绑架了教主,否则他们教主怎么会离开万世极乐教!

“及川小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面咒术师神色略显不悦,及川月见转头看他时,身后那只狰狞可怖的诡异咒灵也扭动身躯,密密麻麻的眼珠滚动着看向对方。同时被这么多诡异的眼珠注视, 即使是见惯了各种恶心咒灵的咒术师,也感到些许生理上的不适。

不仅仅是那只咒灵过于丑陋抽象的缘故, 更多的还是那只咒灵等级过高,自然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过于邪恶不详的咒灵,与容貌过于秀丽圣洁的少女, 两个极端,却又如同一体般亲密依存。明明弱者是人类少女, 明明强者是咒灵——但两者间的相处姿态, 分明是恶灵将柔弱人类奉若神明。

被注视的咒术师感到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回了一句:“只有咒术师才能解决咒灵!你们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们知道特级咒灵的威力吗?即使是咒术师也……”

“先生,在讨论特级咒灵之前——嗯, 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收一下律师函比较好哦?”

白兰微笑,身体微微前倾, 打断了对面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提醒对方:“关于你们目前违背的法律法规,已经达到了判刑的程度。”

白兰说了很多及川月见听不懂的名词, 但是对面的咒术师们应该能听懂, 因为白兰每说一句话, 对面的咒术师们脸色就更难看几分。等到他们轮流出去接完电话回来时, 他们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可以用来当火锅底料了。

如果只是在日本境内受到起诉, 他们还可以凭借咒术界的影响力压下去。但他们同时还接到了国际咒术师联盟的询问——意大利咒术师组织认为及川月见是从及川系列游戏中诞生出来的,无法判定属于人类还是咒灵的产物。

而及川系列游戏的产地是意大利游戏公司。

按照国际咒术师联盟法则,她应该是属于意大利咒术师组织的。意大利方来电希望日本咒术界可以把人交给他们的使者白兰·杰索先生。

鬼知道那个看起来和小白脸没什么区别的律师,到底是怎么和意大利咒术师组织扯上关系的。不会这一开始就是意大利咒术师组织早有预谋的吧?

一件事情,但凡和国际联盟扯上关系,就意味着她代表的意义必然会极度复杂化。比如说及川月见——现在就算没有万世极乐教起诉,他们也不太可能安安稳稳的将及川月见留在这里了。

麻烦。

各种意义上,极度麻烦。

为首的咒术师垂眼,强忍受着怒火,尽量平静的开口:“事关重大,我们咒术师内部还需要开会——大概没办法现在给你们答复。”

“没关系,我耐心很好。”

白兰脸上的微笑带着咒术师们熟悉的,上位者惯有的,对下位者的怜爱和宽容。这份情绪由他们自己表达出来时并不会觉得失礼,甚至会觉得这是自己对他人的施舍。

但换成其他人来对着自己露出同样的表情时,高高在上的咒术师们便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落差。他们面色铁青的站起来,双方打了个不太友好的招呼,然后分开。

及川月见仍然要暂时回到禁闭室里——在咒术界沟通出结果之前,他们认为及川月见身边的特级咒灵过于危险,不能直接放进普通人之中。白兰对此没有异议,他唯一提出的要求是他也会留在禁闭室里陪着及川月见。

同时,还需要无故抓走及川月见的咒术师做出赔偿安慰。

白兰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咒术界的人眼睛都不眨的答应下来。在征询及川月见同意后,那笔钱被汇入了万世极乐教的账户。

禁闭室和及川月见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连及川月见之前休息的那张柔软沙发都还放置在原地,并没有因为它的不合规定就被撤走。

白兰能从少女眼睑下些微的青黑看出来,少女大约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多么可怜的孩子。失去记忆,独自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还被人囚禁起来,她一定非常的害怕和不安吧?

在打从心底怜惜月见时,白兰选择性无视了月见会失去记忆完全是他的手笔——包括月见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在及川月见面前半跪下来,充满怜意的询问:“要不要吃点东西?现在快到午饭时间了。”

及川月见一愣:“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是的。”

白兰抬起胳膊将自己腕上的手表移到及川月见眼前,以方便她看清时间。银色光泽的机械键盘,指针转动时会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音。

表面上有徽章一般的微浮雕,工艺非常精美,走时准确,现在时间刚好是十二点零三分,最细长的秒针还在规律前进。将手腕上的腕表时间展示给及川月见看时,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自然而然的展现在及川月见眼前。

和及川月见的那枚戒指完全一样的款式,朴素的银色戒面上刻有茉莉花的纹路。

一模一样的戒指,自然引得及川月见目光多驻足片刻。白兰顺势握住她娇小的手——他在及川月见面前是半跪的姿势,所以要和及川月见对视时,白兰需要用仰视的姿态。

下位者的姿势,他望向及川月见的目光,却带着怜意,“他们和我说你失忆了。别担心,我会帮你记起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记起我们的过去。”

及川月见:“……我们以前认识吗?”

白兰轻笑,他看着月见的每个眼神都像是久别重逢的欢欣,修长而宽厚的手,单只就可以将少女的两只手掌完全包裹在手心。他垂首,额头抵着月见白皙的指尖:“当然认识。”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也不会有人比我们更亲更近。”

他的语言真诚到没有一丝可以让人觉得是谎言的地方,尤其是当白兰垂首近乎温顺的在月见面前露出脆弱脖颈时。他握着月见的手腕,那枚冰冷的婚戒咯着月见的手背,在娇气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及川月见动了动手腕,从手掌从青年温暖的额心下抽走,有些无措的低声:“……我有点饿了,能麻烦你帮我弄点食物来吗?”

“等我一下。”

留下了诸如此类的叮嘱,白兰离开禁闭室去帮及川月见弄吃的。这间禁闭室只有对及川月见而言是禁闭室,而其他人都是都要自由出入的。

在白兰离开后,她垂目,面无表情的将手心狠狠用力擦在衣服上,想要将上面残余的温度都全部擦掉。紧随着及川月见身后的咒灵俯身,密密麻麻的锁链掠过纤细手腕和脚腕,缠绕攀附上胳膊和小腿,恋恋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