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太空服”的入侵者
在距离3个透明塑料帐篷只有100码[1]的地方,我再次拿出双筒望远镜瞄准了那里,试图看清里面那些模糊不清的物体。那里均匀摆放着一些狭窄的床铺,有些是空的,有些则被尸体占据了。帐篷后面的森林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树枝被碾压的声音。
我用双筒望远镜扫视着,飞快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几个看上去似乎穿着笨重“太空服”的人正在茂密的灌木丛中飞快地移动。“太空服”上大大的头盔预示着这些衣服是全部密封的。奇怪。从这里望去,那些身穿“太空服”的人似乎比正常人要高出不少,或许他们就不是人类?他们有可能是机器人,或者……谁知道呢?我之前没有看到这些人影的原因此刻已经十分清晰了:在他们于森林中穿梭时,身上的作战服会短暂地变成树木和落叶的棕绿色。自适应伪装。他们移动起来脚步轻盈,身上的衣服则在努力随着周围的环境变换着颜色和图案。没有哪支救援队需要这种装束。这是军队的装备,或者是为那种需要秘密作业的人准备的。如果他们是来这里帮助我们的,又为什么需要隐藏自己呢?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证实了我最坏的猜测。领头的那个人举起了一只手臂,然后传来了砰砰声。我听到了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像是某种大块头的东西落在了森林某处的地面上。我疯狂地用双筒望远镜搜索起来,试图分辨出他们在向谁或什么东西射击。终于,我看到了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地上翻滚着,仿佛是被人用泰瑟枪击中了似的。我上一次看到他的脸还是昨天早上的事情——是我派他带领队伍去西北方向寻找救援的。这一队人肯定也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这些身穿“太空服”的人抓住了他们3个,用某种我看不清的武器开枪将他们一一击中。这些入侵者把他们软绵绵的身体扛在肩上,朝着拱顶的塑料帐篷迈开了步伐,也就是径直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迈克和我不约而同地把身体埋在了崎岖山头后面的土地上。几分钟之后,我冒险抬头望了望。
那些人扛着3名搜索队成员走进了最近的一顶帐篷中,过了一分钟之后又走了出来,用担架抬出了一个昏迷的乘客:萨布丽娜。他们把她抬进了中间的帐篷里,紧接着又先后抬出了另外两个乘客——尤尔·谭和哈珀。哈珀的右腿膝盖到脚踝处套着一个白色的圆柱状物体,担架旁边还挂着一个包。她是最后一个被抬出来的。
我从夹克衫里掏出了手枪,为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做好了准备。
迈克的眼神锁定在了我的枪上,然后又向上移动到了我的身上。“你打算怎么办?”他耳语道。
我正打算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时,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爆破声,像是气枪的声音。
迈克的眼睛在他伸手抓住岩体时睁得滚圆。我扑向了他。我刚刚藏身的那块岩石在枪声朝我响起时发出了一阵共鸣。
我掏出枪,朝着我认为枪声发出的方向盲目地扣动了扳机。紧接着,我急忙跑到了岩石的另一面,在树林到塑料帐篷之间扫视着。没错,人影就在岩石的另一边。我隔着岩石窥视着,看到一个影子正蹒跚着穿过树林朝我靠近。他被射中了。
我举起枪再次开火,却并不走运。人影后面的地面爆炸了,冲击波随之而来,把我撞倒在了地面上。我在树林里翻滚着,最终狠狠地撞上了一棵大橡树。我的两只耳朵都在轰鸣,一阵阵恶心感向我袭来。疼痛开始在我的肋骨里迸发,然后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有些抽搐。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要吐出来了,可那种感觉却伴随着泥土和碎片砸在我身上而消失了。
当我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时,我听到远处传来了更多的爆炸声。那是有人在用密集的炮火不间断轰炸的声音。透过树冠,我看到一艘飞艇正盘旋在坠机现场上空,朝着周围的森林、空地和另外两艘飞艇的方向开火。
很快,我发现了他们的目标:4个穿着“太空服”的人影正朝着他们的飞艇奔跑,在试图躲避头顶飞艇的攻击时疯狂地曲折前进着。
我跑回了岩石的另一边,把迈克软绵绵的身体翻了过来。他还活着,呼吸微弱却稳定。一块细长的金属片插在他的后背上,我试图把它拨出来,却怎么也握不住它。
远处,炮火的节奏发生了改变。早先的射击还是有目的的,疾风暴雨般,此刻却如同雷声在树顶上咆哮。爆炸声震动着我的耳膜,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头沉重得让我失去了方向。我挣扎着集中注意力。
近处的飞艇射出来的炮火此刻又回来了。两艘飞艇在空中盘旋了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挪动,一枪又一枪地射击着彼此。一缕烟从地上升腾了起来,几乎掩盖住了远处的那艘飞艇。我猜地面上的另一艘飞艇已经被摧毁了。
集中注意力。
我试图站起身来,却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地面在摇晃。在我的四周,森林里的树枝、枝杈和破碎的树干从天而降。
我终于站了起来,摇晃着颤抖不已的四肢,失去了平衡能力。
营地,帐篷,它们全都敞开了。弯曲的金属支架缩成了地面上的一系列小盒子。原先套在支架上的塑料布成片地在支离破碎的森林里飞舞着,像白色的塑料风滚草一样侧向翻滚着。它们在滚动的过程中还沾上了掉落的木渣和树叶,染上了森林的颜色,慢慢为自己穿上了伪装,四散而逃。
逃跑。
几排病床就这样暴露在大自然和散落的碎片之中,乘客们正纷纷苏醒过来。
入侵者撤退了……他们放走了坠机事故中的幸存乘客。为什么?我敢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们落入敌人之手,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在这里成了战利品。鲍勃是对的,那些穿着笨重衣服的……生物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而他们似乎和某些人展开了战争。
空中的战势发生了转变。进攻的飞艇在弥漫的黑烟中击退了守卫者,但它还在持续开火。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哈珀还有多长时间?
透过树木和缓缓掉落的碎片,我看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着。我朝着帐篷奔了过去,途中摔倒了3次,但一点儿疼痛的感觉也没有。肾上腺素正在支撑着我前进。
当我到达哈珀身旁时,她的眼睛睁得滚圆。我无法想象自己当时的模样,我抓住她的双肩。“我们得走了!”我喊了起来,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甚至已经听不到头顶上的交火声,只能感觉到隆隆作响的声音。我也许永远丧失了我的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