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李叔进来跟他说郁松年将车钥匙给了他,又疑惑道:“我邀请郁先生进来,他不肯进,还急忙走了。”

“少爷。”李叔欲言又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确实吵过,不过造成当下情况的,不是因为吵架,而是由于一些更激烈,且不好对李叔描述的事。

沈恕摇头否认,李叔就没再说什么,年轻人吵吵闹闹很正常,况且结婚请帖都发下去了,总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领证的日子,是沈道昌特地找人算过,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在下午时领证,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于是那天,沈恕与早晨就换上拍照时所需要的白衬衣,将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这样拍出来的结婚证会比较好看。

坐在院子里赏花用茶的间隙,还采了一捧玫瑰花。

好在知道他婚期将近,园丁没有心痛,反而把开得最娇艳的都采下来给他,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

沈恕一一笑纳,与平时社交所需的客气笑容不同,现在完全是自然而然地,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笑出来。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就抬起腕表来看时间,那他看起来还是很悠闲的。

郁松年前夜还跟他确认了碰面地点,下午领证,中午相约用餐。

沈恕晒了一会太阳,就听到大门方向传来汽车开入的声音,轮胎碾着路面,叫他脸色微沉。

沈道昌年纪大,坐不得太久的车,表示会在婚礼当天出席,至于领证,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所以这不会是沈道昌的车。

沈家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沈南平和沈元。他不认为沈南平是得知他即将成婚的消息,就会立刻赶回家,沈南平压根不关心他。

但这时的沈恕,却在向上苍祈祷,希望来的人是沈南平。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脚步声急促地从院子连接主院的长廊处传来,有人高声笑道:“你拦我做什么,怕我给沈恕找麻烦?!”

“真荒谬,我亲哥马上就要结婚,却没有一个人通知我。最可笑的是,我还是从客户的嘴里听到的!”

话音刚落,来人挣开了李叔的阻拦,绕到了沈恕面前。

那是一张与沈恕相似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沈恕天生的不近人情,那么沈元的容貌更具有亲和力,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沈元的确擅长交际,哪怕出身不好,但被沈家认回来后,还是在圈里结识了不少人脉。如若不然,也不会被沈道昌任命到外地办公,他有这个本事。

沈元双手撑着桌面,笑盈盈地俯身对沈恕道:“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谁不好,偏偏选了郁松年?”沈元念起郁松年的名字时,语气相当微妙。

沈恕嘴唇颤了颤,难堪地握紧手里的茶杯。

他的沉默却让沈元笑得更愉悦了,看着沈恕摆在身旁的花:“玫瑰花?我的天,你们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还不知道他对花过敏?”

沈恕的确不知道,郁松年曾经开心地收下过他的花,还会买过路小姑娘的花篮,他从未看出来郁松年对花过敏。

沈元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他碰到会皮肤就会红,会痒,怎么……他没告诉过你?”

沈恕蓦然站起身,拿起那束花要离开。

却被沈元拦下:“别走啊,我对你和郁松年在一起的过程很有兴趣,你不打算跟我说说?”

沈恕缓缓将视线落在沈元身上,他只字不语,只需目光便能激怒沈元。

沈元幼时刚来到沈家,最开始试图依赖的,便是与他年纪相当的沈恕。

而沈恕对他的态度,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好像他是什么卑贱之物。

沈恕从未为难过他。

但他对他的无视与轻蔑,就像一种无形中令人窒息的氛围,沈家上下,哪怕是新来的佣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堪的存在。

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沈南平背叛张雪婉的罪证。

恨沈恕这件事,与其说是情绪,更不如像支撑下去的动力。

有谁愿意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来到沈家,也不想做沈家的少爷。

当他发现沈恕可能喜欢郁松年时,那瞬间所感受到强烈愉悦感,至今都能回想起来。

原来沈恕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沈元逼近沈恕,轻声笑道:“郁松年有跟你说过我和他的关系吗?”

“不管你们什么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沈恕语气冷淡,仿若真不在乎。

沈元眼睛微睁,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看来你们是真的不亲近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结婚?”

他是真的好奇,也真的疑惑,沈恕和郁松年,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在一起的组合。

忽地,沈元恍然大悟道:“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他?”

“你真的好俗啊,以为自己是什么电视剧的深情男主吗?”沈元哈哈大笑,眼泪几乎都笑出来了。

李叔再也忍不住,上前劝道:“二少爷,你才刚下飞机,不如先去洗漱休息吧。”

他试图把沈元拉下去。

沈元推开李叔的手:“别啊,我着急跟我哥叙旧呢。”

他转头看向沈恕,如果能欣赏沈恕露出来的痛苦表情,别说休息,让他再坐多两趟飞机也值得。

沈恕捧着花,望着李叔,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道:“把沈元关在房间里,我回来之前,不许放他出来。”

沈元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震惊地瞪着沈恕,就好像面前这人不是沈恕,而是冒充沈恕的怪物。

李叔应了一声,喊来的园丁。

园丁做惯了体力活,两个人架着沈元,干净利索地把人拖回房间里,关了起来。

直到沈元不可置信的惊呼远去,沈恕这才松开了抓着花的手。

有刺没去干净,穿破了包装纸,扎进了掌心里。

大喜日子,不该见血。沈恕用手帕擦去了掌心里的血,给自己的秘书去了一个电话。

……

铃声响起时,郁松年刚下课。

他拿出手机,这个时间沈恕应该来了,他们约好了会去吃饭。不知为何,沈恕的电话迟迟未来,打过去也显示正在通话中。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下了课,有几个还喊他去食堂吃饭,郁松年笑着拒绝。

很奇怪,他并不想告诉其他人他今日就要去领证。

大概是因为,母亲告诉过他,越重要的事情,在完成前就该越低调。

太过高调,反而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影响一切。

再次拿出手机,沈恕仍然没有来电。他只好先去换了衣服,拿上他这些日子打磨许久的礼物,往校门口走。

刚到校门口,就接到了沈恕的电话。

对方说了一个新的车牌号,郁松年寻了一会,才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