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恕坐在副驾驶上,藏在暗处的手轻轻一抖,他发现郁松年有的时候,真的叫人难以招架。

总是说出一些惊人的话语,起码对沈恕来说很惊人,可对于他自己,就好像给人写情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比吃饭喝水,他想给沈恕写情书,所以他提出来了。

让沈恕甚至没办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喜欢郁松年,收到对方的情书当然求之不得。

可是情书这种物件,是需要书写者抱着满腔爱意,每个字都得要斟酌万分,每一笔都需要情意万千。

郁松年因为他没有收到过情书,所以想要给他写一封。

不难理解他的用意,因为郁松年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在郁松年眼里,他无趣的少年时期,有很多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所以想给他弥补一二。

只是比起这些,沈恕更想要的东西,是郁松年的爱意。

一封并非出自爱意的情书,就像这场协议结合的婚姻。

刚开始品尝时是甜,等到回过味来,就成了苦。

“好啊。”沈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响起。

他的演技不够好,所以声音里听不出有多少高兴。

等红绿灯时,他能感觉到郁松年转过头来看他,看得有些久了。

沈恕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迎向郁松年的视线:“怎么了?”

郁松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得出来他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兴致高昂。

不等沈恕追问,郁松年就说:“难怪在学校的时候,没人敢和你表白。”

听到这句话,沈恕不由一怔。

“知道你在我们这些高一学生心里,是一个什么形象吗?”郁松年望着沈恕那张过于白皙的脸,隐藏在车内的昏暗中,唯独眼睛是亮的,细框眼镜下,纤长眼睫勾出冷淡眼尾。

沈恕看起来好像对此不感兴趣,但还是配合地问道:“什么形象?”

郁松年手肘搭上车窗,撑着下巴:“高三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学长,每周一升旗最期待看到的旗手,没法靠近的……”郁松年声音染上些许笑意:“冰山美人。”

这个称呼实在肉麻,沈恕眉毛都忍不住跳了跳:“说什么呢。”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你送情书吗?”郁松年又道。

沈恕心想,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不受欢迎?

见他露出疑惑神情,郁松年为他解答:“因为在传闻中,路上拦着你告白的女生和男生,都会被你无视。”

沈恕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高中时期只要不上课,他都不戴眼镜。走在路上不要说是陌生人,就算是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看不见。

“给你递情书的学弟学妹,也从来没听说有成功过的。”郁松年继续道:“送礼物的话,据传会被你直接交给老师。”

把礼物交给老师这件事,沈恕很艰难地在记忆里翻了翻。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不是把礼物交给老师。而是将失物交给老师,找人来认领。

那是一盒巧克力,上面还有一根项链。项链是品牌的,巧克力是手工的,既无送礼人的姓名,又没收礼人的名字。

那天不是什么节日,前一日又有年纪考试,所有人都按照分配去了不同班级,他以为这是昨天坐在他课桌的考试者所留下。

品牌项链价值不菲,他不敢自己随意处置,便交给老师,让其帮忙寻找失主。

后来也听说失主找到了,确实是坐在他位置上的那个女生所留。

沈恕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然而时过境迁,现在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没有用。

而沈恕会把追求者礼物交给老师这一点,彻底绝了那些爱慕者的心思。

毕竟谁也不想被老师叫过去,训斥满脑子恋爱,不知道学习。

沈恕皱紧眉,迟来地感到了歉意:“我不知道那是礼物,太对不起她了。”

郁松年笑道:“只能说阴差阳错,但凡她在礼物中留下信,也不会……”说到一半,郁松年好像想到什么,情绪又低落下去。

沈恕问道:“也不会什么?”

郁松年却话风一转:“留了信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你也不会接受她。”

“你怎么知道?”沈恕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接受,大概率是不会,但他想知道郁松年为什么能够这么肯定。

“难道你是那种只要和你表白,都会接受的类型?”郁松年说。

沈恕回想自己的每段恋情,通常是他注意到对方身上吸引他的特点,继而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那个人身上。

看得久了,对方就会主动朝他走来。在一起的过程也很简单,没有说谁非要跟谁表白,更像水到渠成。

没听到沈恕回答,郁松年加重了语气:“不是吧?”

沈恕说:“不是,我哪有这么随便。”

郁松年好像松了口气,又有些懊恼,接下来回程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

沈恕忍不住忘了他几眼:“你生气了?”

“没有。”郁松年说。

沈恕闷笑了声:“总感觉你这样……”他停顿了有些久了,好像在找一个形容词。

郁松年静静地等了一会,主动开口:“讨厌吗?”话音刚落,沈恕的声音也一同响起:“很可爱。”

因为喜欢,所以就算是在闹别扭,生闷气的郁松年,在沈恕眼里也是那么可爱。

郁松年单手捂住了嘴巴,将脸转向正前方,不多时,耳垂便已经红透了。

抵达新家,他们一同进屋,入口玄关处放着佣人替他们签收的快递。

是沈恕和郁松年的结婚照,郁松年轻松地将那些相框提起,卷起袖子,拿着工具箱就去了主卧,他打算把相框钉到床头墙上。

沈恕先去洗澡,热水淌过红肿的腿根时,有种细密的疼痛。他低头掰开大腿根看了眼,果然有些地方破了皮。

也不是很意外,毕竟穿的内裤就是被大力拉扯下给弄坏的,大概是因此而受伤。

幸好那是他从前住过的卧室,不然可能真的要真空回家。

连布料都经不住被拉扯的折腾,何况是细嫩的腿根。

裹上了浴袍,沈恕回到卧室的时候,结婚照已经被挂起来了,一大两小,最大的那张是雕塑家与他的作品。

没有沈恕想象的那般刺激,成品相当有艺术感。就算是神与人类的那张,在水池中拥吻,后期挡住了大部分他们裸露的皮肤。

更不要说学生时期的那一张,只是沈恕才穿了校服,并把校服弄脏,现在实在没办法直视穿着校服的自己。

郁松年不在卧室,沈恕便坐在床上等他。不多时,身后就传来脚步声,郁松年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陈嫂说你睡前都喜欢喝一杯热牛奶。”

沈恕道了声谢谢,接过郁松年手中的牛奶,喝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