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永不迟到的正义

那是针对每个人的心灵缺陷所设计出的,足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绝望。

但艾萨克却在安南这边完全没有插手的情况下,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和毅力,硬是撑住了这份绝望、并从中自行走了出来……

安南对他唯一的协助,大概就是把“与外界同步的时间”,变成了能够一瞬之间、直接快进到结尾的“事件”。

之前在安南阅读“英格丽德的故事”时,还看不太出来。但艾萨克那边六十多年的时光,却被安南手中这一张卡片加速到了一句话,在一瞬之间就结束了。

这至少可以防止在艾萨克离开噩梦世界,重返现实后就已经找不到认识的人了。能从这里获得真理残章,只能说这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过,在使用“战胜了自己的绝望”的方式通关后、居然能够获得真理残章这件事……倒是让安南有些讶异。

这也让安南隐隐有所察觉。

虽然因为安南的缘故、而带进来了属于蠕虫的影响……但这个噩梦似乎并没有完全被腐蚀。它起码还拥有着属于天车的一部分。

蠕虫虽然强大而诡异,但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授予他人真理残章的能力——那毫无疑问是独属于天车的权能。

“现在的问题是,奥菲诗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安南眉头紧皱,有些苦恼。

艾萨克毕竟是黄金阶的超凡者,而且还是科研大佬。在其他模板的地球上,更是有着堪称伟人的“同位体”。

可奥菲诗……他仅仅只是白银阶的吟游诗人而已。

他唯一的不凡之处,在于他的那把金竖琴、和他的名字。

如果安南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奥菲诗在安南那个地球上也有着“特殊的同位体”。

阿波罗与缪斯女神卡利俄帕之子,手持阿波罗赠予的黄金七弦琴,曾参与“阿尔戈”号的冒险的诗人……俄耳甫斯。

他是天琴座的化身,应该也有着特殊之处。

否则的话……就算安南能够扭曲他的命运,可奥菲诗又该怎么逃离这份绝望呢?

怀着这份忧虑,安南打开了第三张卡片。

他已经逐渐熟练了这个流程。

看着黑色的字体从上面逐渐浮现:

“……于是,奥菲诗逐渐意识到,他所在的这颗星球,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

“这里已经不再拥有传统意义上的生物和居民,只剩下了这些没有爱、也不懂美的人偶。他们只知道正确与错误、需要与不需要,而理会奥菲诗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是一个最让奥菲诗绝望的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讲究着效率——整个世界如同冰冷的齿轮机器,在永无休止的运转着。

“而最没有意义的,就是‘声音’。

“除却走路的声音,机械运转的声音,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个世界上的‘原住民’只需要眼神相对——甚至只要在比较近的范围内,就能瞬间完成交流。无论这个交流有多么的复杂。

“对于他们来说,对话、言语、表情、动作,都是不必要的繁饰。奥菲诗也逐渐理解了……并非是【它们】冷漠无情,而是【它们】所站的地方,比奥菲诗要更高、更远。

“和【它们】相比,自己才是野蛮的那一方!

“聪慧如奥菲诗,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决定——”

【投掷一枚骰子,骰子数字越小、他所采取的举动就越保守;骰子数字越大,他的举动就会越激进】

【基于你和奥菲诗的命运联系,你在这个故事中将拥有合计八点的“绝对值”,可以消耗任意单位的绝对值,将你的骰值向上或向下变动】

——八点的绝对值。

安南心中一沉。

这意味着,他几乎什么都做不到。最多只能帮奥菲诗扭转一两个绝境,剩下就要全部交付于命运。

而在安南的观望中,奥菲诗的第一次命运骰很快就显示出了数字:16。

“奥菲诗决定采取更加大胆的举动。”

但这次只是显示了一行,就立刻弹出了新的事件。

【再次投掷一枚骰子,骰子数字越接近他上次投掷的数字、计划的成功率就越大;如果数字为1或20则必定失败。】

——连续掷骰?

规则又不太一样了吗?

安南心中念着,再度触碰面前的骰子。

还好……奥菲诗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这次掷出了14点。

距离十六点只差两点,成功率应该相当高了。

安南按捺着给他补足两点来确保成功的冲动,继续观望着故事的发展。

但奥菲诗的计划,却是有些惊到了他:

“他开始思考,会不会还是自己的技艺太差?如果是雅翁来到这里,祂亲自弹奏起这金琴,想必能够让石头流泪、让钢铁哭泣。

“正是因为他的歌声,还无法跨越物种、跨越文明来传达自己的想法。【它们】才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么,为它们弹奏歌曲、或是为了寻找这个世界上的幸存者而弹琴,本就是一种错误。

“他应该仅为自己而奏乐。如果他的音乐当真伟大,应该可以将一个无限绝望的人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如果他的音乐,甚至无法拯救一个自己无比了解,相同审美、相同语言、相同文明的人,那么就更不用说让铁石为之共鸣了。

“于是奥菲诗决定,先拯救自己。

“在寂静无声的世界中,激昂的乐声陡然间响彻天空。

“他登上他所能看到的最高的塔,通过摸索找到了打开扩音机器的按钮、俯视着这冰冷而寂静的世界,用尽全力的演奏着一曲又一曲。

“不为了讨人欢欣、也不为了传唱任何故事。他只是为一个人——为‘自己’而弹奏着慷慨激昂的、属于英雄的赞歌。即使正视着属于自己的悲剧命运,英雄也绝不屈服。

“他不断重复着那份属于‘命运’的鼓动、在狂风中嘶吼高歌。明明只是一只七弦琴,却仿佛有一百种不同的乐器同时演奏,通过扩音器传到一个城镇。

“直到最后,奥菲诗也没有用音乐打动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但只是这样……也就够了。因为他绝不会自杀,更不可能放弃——每当他快要忘记今日的希望时,他就会重新弹奏这份伟大的乐曲、重新取回保存在乐曲中的伟大意志。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除却吟游诗人的身份,他同时还是一国之主——他无法沟通那些人偶,但人偶本身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互相沟通。

“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帮手。一个能够听懂他的话,愿意服从他的意愿的‘民众’,就能够扩大这份对抗命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