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夜叉池》单行本的销量开局就借着舞台剧开演的东风高歌猛进。特别是位于各个剧院附近的书店, 对于剧本形式的《夜叉池》而言是销售的重点地区。看舞台剧的观众倘若被勾起兴趣,散场后或许就会到书店买上一两本相关著作,因此那些书店必须得到更多关注。

舞台上的排练同样顺利进行。恒星剧团与如月瑠乃的磨合相当顺利, 因此,公演时间初步预定在三个月后, 届时公演会持续十五天。

到舞台剧公演时,《夜叉池》单行本的销量还会迎来新高峰。

与此同时,出版社的升级也达到了条件。《复兴吧!文豪出版社》弹出了提示:

【恭喜你!星野社已升级为LV8!读者沉浸度 20】

连续的杂志、新书发表,让花梨纯这段时间忙碌不止。上架星野社出版物的书店、便利店越来越多, 东京都以外的店只能靠邮件、信件往来洽谈,而东京都内的书店, 花梨纯想尽可能亲自去一趟, 面对面和书店店员沟通。

而周末,在进入其中一家理想国书店的时候, 花梨纯却在店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啊。”

禅院甚尔回过头来,与花梨纯对视的瞬间怔了怔:“是你啊。”

“嗯……”花梨纯的目光慢慢落在了禅院甚尔的手上。

他现在, 正站在书店的杂志区, 手朝着杂志区的《月刊文学》第十七期伸出了一半。

反应过来之后,花梨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虽然感觉有点尴尬,但禅院甚尔也不是什么面皮薄的人。他顿了顿, 还是顺手拿下了一本《月刊文学》第十七期:“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啊。”

走到花梨纯面前, 禅院甚尔停下了脚步, 低头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会让我脸红的。”

“……”

花梨纯满脸震惊,眼睛都直了:“你哪里脸红了?你油嘴滑舌的,脸皮分明厚得很……”

闻言, 禅院甚尔反而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他顺手把拿来的那本《月刊文学》往花梨纯头顶一放:“都怪你让我读书, 害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接活, 也没有收入。那你来得正好,这本就由你买给我好了。”

“我在书店外面等你。”男人拍了拍花梨纯的肩膀,“要对我负责哦。”

花梨纯头上顶着杂志,默默回头看向理直气壮走出书店的禅院甚尔:“……”

……

两分钟后,花梨纯带着这本《月刊文学》走出了书店。而禅院甚尔果然就坐在附近的阶梯上等着。

她在禅院甚尔旁边坐下,将那本《月刊文学》和一瓶绿茶递给了他。

“既然来买新书看,这就说明,你把我寄给你的书都看过了吧。”花梨纯高兴地说道。

禅院甚尔接过了瓶子和杂志,拧开瓶子喝了一口:“嗯,算是吧。”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但花梨纯当时寄去的,可是满满一大箱书。除了《月刊文学》前十六期外,还有一些她个人觉得好看的单行本。

看完那一箱书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嘿嘿。”

花梨纯捂住嘴,偷偷揶揄地看向禅院甚尔:“当初还说什么‘我只看一本,不好看的话就全部卖掉’的。”

“啧。”禅院甚尔不由得咋舌,“笑什么啊。”

“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我觉得很高兴。”花梨纯放下手,又期待地问,“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吗?”

“我说过了,我不像你或者你的那些作家那样会说话。”禅院甚尔说。

“没关系,只要想到什么就告诉我吧!”花梨纯坚持道,“我想听!”

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沉默了片刻。

“虽然是你主动问的,但在看完书之后,我其实也想对谁倾诉。”禅院甚尔看了花梨纯一眼,“所以虽然你这次也没有死缠烂打地问我,但既然遇到你,那索性就对你说好了。”

“毕竟你是我的外甥女。听舅舅说些话也没什么不行。而舅舅对外甥女说话也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嗯!”听了禅院甚尔的话,花梨纯用力点头,“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思索从何说起。而花梨纯也没有再催促。

静默就这样持续了三四分钟,他终于开口了。

“……你也知道的吧,因为是天与咒缚的身体,我一直被禅院家所排斥,”他说,“实际上,我原本应该是嫡子才对。我的亲生父亲其实是禅院家的第25代家主,我的哥哥甚一是嫡长子,我是嫡次子。但在体质显现出来之后,我就不再被视为‘人’所存在。”

“禅院家引以为豪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非禅院家者,愧为咒术师;非咒术师者,愧为人。我生在禅院家,但却是他们最为鄙夷的存在。”

“从那时候起,一直活到现在,我身上发生的,就没有一件是好事。”

这样说着的禅院甚尔抬头,看着透过树荫缝隙照下来的阳光。

不,还是曾经有好事发生过的。他找到了恋人,成了家,有了孩子。但在短暂的平和与幸福之后,恋人也还是离他而去了。

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悲伤的,是以为已经握在手心却又失去。比悲伤更加悲伤的,是空欢喜一场。

“原本我以为自己真的能得到幸福,但这个世界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不配得到真正的幸福。反正我的一生都一直在被否认,是比下水道里争抢撕咬的野狗还不如的人生,那就和命运来比比看是谁能更烂吧。”

禅院甚尔笑了一声,“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靠这副被看不起的身体的力量去干一些脏活而已。那就这么做吧,反正已经没人在乎我过得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花梨纯不赞成地说,“惠的妈妈会在乎。惠一定是在乎的,只是他还是个孩子,对你的决定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另外我也在乎。”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逃出禅院家的人。”她说,“我是因为父母的努力才能逃出来的,而你是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所以既然逃出来了,就不要再被已经过去的旧日摆布。”

“既然曾经有过想要给你幸福的人,那你在痛苦的时候,就更要回忆起她那时候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温度,那些都是她留给你的力量,是虽然只陪伴了你短短一段时间,但却希望能够保护你一生的力量。”

“我们都是被关心我们的人一路守护着,才走到了现在。所以更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花梨纯远远望着台阶下来来往往的路人,“我是这样想的。”

禅院甚尔没有去看花梨纯,而是依旧仰头看着头顶的树荫。心里随着她的话语浮现出来的,却是惠的妈妈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