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留着罢
“你过来,咱家有话与你交代。”
张总管从大殿出来,见着还在殿外耐心等候的时文修,就和气的招手对她道。
时文修应声,赶忙小步跟他到了一旁。
见她站在跟前乖巧听令的模样,他咳了声,错开了些目光看向旁处:“回去后准备准备,等十月中旬大军出征的时候,你也一道跟着去。”
突如其来的命令直接将她击懵了。
“大总管,您是说,让我加入亲兵队,随主子爷一道出征吗?”她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免微睁大了双眸,指着自个又问了遍。
张总管看她一眼:“你要这般理解,也成。”
她自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可他话里让她一同出征的意思却很明确,这让她感到万般不可思议。
“不是大总管,您是知道我的,武艺平平,骑射功夫也粗浅,何德何能能入亲兵队啊?”她满目的焦急。
才不配位,必有灾殃。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做主子爷亲兵她是万万不够格的,若非要破格提拔她入亲兵队随军打仗,那届时不仅是她可能死无全尸,也有可能会拖累到主子爷啊。要知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稍有耽搁就万劫不复,她个武艺平平的人搁主子爷身旁,若赶上背点她反应不及,或碍手碍脚,可是会耽误人性命的。
“用不着你上战场,你慌什么。”张总管似知她顾虑,就道:“主子爷到时候自有安排,你只需听令便是。”
听到不用上战场,她这方将提着的心放下。
不过转念又想,不要她作为亲兵上战场护主,那要她随军做什么?
她很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可抬头见张总管面有不耐之色,便也只能将这想法按下。却在心里暗暗揣测,可能那主子爷连打仗都要听她念读文章下饭?
“对了大总管,您看这……”
这会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事,她就忙从腰间解开香囊,从里面小心倒出一枚精致的黑色襟扣,双手呈递给他。这些天大总管没来寻她,她不好冒然找上门来,所以趁今天得了机会,她得赶紧将这烫手山芋还回去。
张总管的目光从她那染了的赧意面上,转向那搁在手心里做工讲究的黑色襟扣。复杂的目光定了会后,他难得好气的开口:“你留着罢。”
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其实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可瞧她虔诚的双手捧着主子爷襟扣的模样,他就不知为何就破了这例。
大概,是要她将来留个念想罢。
来日去了边城,若是让主子爷收做了排遣用,倒也还好些,吃不了多少罪,若是……不过无论哪种用途,最终等大军回京时,她也只有一种去处,那就是永久的留在苦寒的边城。
时文修错愕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后又满腹愁绪的看了看手里还不回去的襟扣,为难了半会,最终也只能暂且将其放回香囊里。
回到明武堂后,她直接去了马厩,拉了一匹马去了南练武场。
时间紧迫,还有一个来月她就要随主子爷出征了。虽大总管说她不必上战场,可总归要行军的吧?要是马都骑不好,她如何跟得上队伍?军队纪律严明,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更是令行禁止不容人出错半分,若她敢拖后腿,会被直接拖出去砍头罢?
一想至此,她脸都要绿了,牵着大马往南练武场上去的时候,还暗暗咬牙下了狠心。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练!
明个他们大比她也不去凑热闹了,抓紧一切时间的练骑术。好在南练武场跑马也足够了,那也清净,她在那练习骑马也不会耽搁旁人。
初十这日,福顺楼里来了个小厮,向掌柜的递过去五两银钱的同时,也给带来了时文修的传话。
“时护卫说她有急事来不了,望掌柜的见谅。这五两银钱是当日您给减免的,时护卫托小的来稍带给您。”
掌柜的大失所望,没接那五两银,却是不死心的问:“就算改日再来也成。”
那小厮摇头:“时护卫说了,要离开京城好些年,短时间是来不了您这了。”
这话不仅让掌柜的叹气,也让大堂里特意早早过来等着听剧的众食客也失望不已,纷纷责怪她不讲信用。
小厮忙赔礼道歉,说的确是时护卫有事不能前来。
众人也不能不依不饶,只能失望叹气。
在柜台上搁下那五两银后,那小厮就离去了。
没过多会,斜对面的东兴楼里,有下人匆匆到了三楼,小声禀了福顺楼的事。
挥退了下人,宁王端着酒盏立在窗边,眺望着福顺楼的方向。
“还能派人来稍信,看来她应是没有暴露。”曹兴朝看向宁王道。
宁王却掀唇冷笑了下:“没听那小厮说她要出京几年吗,若是没暴露,老七何必这般处置她。”
曹兴朝脸色变幻了会,叹道:“还以为是颗能盘活的棋子,没成想这么快也废了。”
“谁说的。”在曹兴朝不解的神色中,宁王晃着琉璃杯中的清酒,似笑非笑:“棋子没死,就不能叫废。不到最后一刻,你又怎知她没翻盘的可能?”
曹兴朝若有所思。
宁王亦不在此事上多说,话锋一转,就笑说起禹王监军的事。
“老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这会心情如何。”
“定是苦不堪言,满口苦水往腹里咽。”曹兴朝哈哈大笑,“为了收国债,不惜得罪半数朝臣,最后国库是充盈能打仗了,他却要被派去监军。想这个中滋味,也只有禹王能体会了。”
宁王喝口酒,虽未言,可曹兴朝能看的出他心情大好。
“九爷,最近些时日,有不少朝臣偷偷托我代他们向您问安。其中也不乏之前倾向禹王的一些朝臣,我瞧他们,立场似有动摇之意。”
话刚落,宁王脸迅速由晴转阴,蓦的转头凉凉盯向他。
曹兴朝赶忙摆手解释:“九爷放心,我有分寸的,就连义父那里我也多有嘱咐。他们送的重礼我一概没收,也都委婉劝了他们,莫要来往于我府上,以免招惹猜忌。”
宁王的脸色这方好看少许,寒声警告他:“父皇最忌什么,你千万给我记牢了,敢犯一丁点岔子,别怪我不讲情面。”
曹兴朝淌着冷汗应是。
宁王再次看向窗外,这次视线投向的却是紫禁城里东宫的方向。
前太子是如何被废的,怕没人比他跟老七再清楚的了。
所以这些年里,老七只敢做孤臣,而他只能做孝子。
各种滋味只是彼此知罢。
宁王眉眼讥诮,凑唇近薄胎杯沿饮尽里面酒汁后,就随手将琉璃杯盏扔向了一过路人。
那过路人下意识的慌忙接过,等看清手里之物后,脸色大变的朝楼上看了眼。恰对上楼上人不及眼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