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沐怀朋大步流星地绕过车头,盛勤简直难以置信,立刻拉动车锁推门下车。

沐怀朋停下脚步,返身挡在她身前,质问:

“你干什么?”

“你让开!”

盛勤心急如焚。

他狠狠盯住她的脸,语气比寒冬的空气还冰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

盛勤比他更为强硬,“你也不要逼我再给你一巴掌。”

她用力推开他,绕过去赶紧查看高耀辉的状况。

高老师从地上站起来,仰头捂着口鼻,见盛勤过来挥了挥手,“没事。”

他声音发颤,起身时身形摇晃,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盛勤连忙拉下他的胳膊一看,只见鼻子红肿,两注鲜血从中流淌而出,渐渐沾满半张脸。

她吓得心尖发颤,迭声询问高耀辉的感受,“你头晕吗?

我们去医院?”

高耀辉认出沐怀朋,又见他外表不俗,气势强盛,不愿盛勤再与人起冲突,“真的没事。”

沐怀朋点燃一支烟,靠在车头,冷漠地观察这两人。

高耀辉注意到他的眼神,背过身去,挡住盛勤。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看去只见高老师的车头被撞坏,驾驶座里弹出安全气囊,车子没有办法再开。

盛勤颤抖着找出手机,赶紧叫车,但恰逢下班高峰,附近一直没有车辆接单。

沐怀朋漠然地弹弹烟灰:

“现在这个温度,你就等着他血液凝固器官坏死吧。”

盛勤心里更加慌乱,回头瞪他:

“你闭嘴!”

沐怀朋抽了两口烟,稍微冷静,随手将长烟扔在地上,抬脚用力碾灭。

“上车。”

他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平静地注视着两人,“去医院。”

盛勤犹豫着抬头看高耀辉,见他脸上血液逐渐凝固,心下更为慌乱。

高耀辉面色苍白,避开盛勤打量的目光,哑声道:

“走。”

见他点头同意,她这才敢紧扶着人往车边走去。

高耀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沐怀朋,并不让她搀扶的动作太过亲密。

两人走到后排,盛勤打开车门送人进去,沐怀朋又沉声道:

“你坐前面。”

盛勤顿住,高耀辉正要劝,可她见他这种时候仍然要耍脾气,简直怒不可遏,气得用力踢上车门框:

“你打的人你犯的事,你爱送不送,我不管了可以吗?”

她这一声来得太突然,沐怀朋瞪了片刻,一言不发钻进车里。

盛勤没想到他这么快妥协,赶紧让高耀辉上车,自己跟着进去。

车子起步又急又猛,像极了主人的坏脾气,出了小区才慢慢平和。

盛勤导航去最近的医院,前头那人却置之不理,沉默驾驶。

盛勤知道他开车的习惯,一时也不敢再争,转头查看高耀辉的伤势。

车子里气氛沉闷凝重,连呼吸声变得格外响亮。

她只觉得私事暴露在朋友跟前失了面子,再想到麻烦人家跟着跑了半天又连累他无辜挨打,更是愧疚不已。

三个人一路沉默到了一家私人医院,沐怀朋带人进门径自往里走,前台小姑娘愣了一下,认出沐怀朋赶紧亦步亦趋:

“四爷,是找周院长吗?

他去查房了,你在办公室稍坐,我马上联系他。”

沐怀朋停下脚步,“快去。”

前台立刻通知领导,一面带着人进门落座片刻,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进,打头第一句便是问候沐怀朋:

“你哪儿不舒服?”

沐怀朋懒得开口,伸手指了指高耀辉,“你带人处理一下。”

那人见他无恙,这才稍微缓和。

盛勤见这人眼熟,凝眸多看了一眼,对方觉察,抬眸撞上她的视线,礼貌克制地略一点头。

她懵然中回想起来,这是之前到酒店来替她检查身体的医生。

周医生叫人将高耀辉带去治疗室,回过头看向沐怀朋,语气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你们干什么了?

他被打成那样,你有事儿没?”

沐怀朋平静道:

“没事,人是我打的。”

周医生更是诧异,脱口而出:

“你?

你竟然还会亲自动手?”

他也不好奇两人之间发生何事,仅仅对于沐怀朋动手打人感到意外。

周医生看了盛勤一眼,身手递给她一瓶消毒剂和一支药膏,淡然道:

“手上估计有淤青,你给他抹下药,我先去看看那边。”

盛勤见他行事安排如此自然,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这点淤青也值得医生担心吗!

他们被带去了隔壁的一间单人病房,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像是一种鲜明的讽刺。

盛勤根本不想跟这人同处一室,离他远远的,坐在病房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沐怀朋拒绝小护士上药:

“你放着,先出去。”

小护士不敢争辩,低声解释如何使用,被这男人不耐烦地打断:

“出去。”

房间安静下来,盛勤听见他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她不想回头去看,缩在角落里,却因为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想起刚才的周医生,进而想起当初醒来时的慌乱,又想到见到他时的胡乱迁怒。

好歹也算是帮过她。

盛勤冷静下来,一时有些心软。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分手,这会儿甚至怪起自己的莽撞。

他们之间除开荷尔蒙的激情之外,还有数次相助的恩情。

比起生死,偶尔走失算什么呢?

她侧过头去,只见两瓶药剂尚未开封,随意地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那人坐在沙发上,正闭目养神。

大概是真的苦恼,即便双目闭合,他眉间依然皱起深深波痕。

盛勤深深呼吸,一时迷茫自己是否太过武断,他那样好面子的人,昨天当众挨了打,仍肯放下身段前来解释,必然是有真情在的,一时她又厌烦自己的软弱,可过了片刻,她又自我劝慰:

即便分手也没必要弄成仇人。

私人病房里十分静谧,盛勤听见自己长长叹息。

她闭了闭眼,打定主意站起身,走到沙发边,沉默地拆开消毒剂,拉过他的手掌喷药消毒。

身边的人立刻抽回手掌,他声音冷淡:

“不用。”

盛勤顿时觉得好心喂了狗,压了压脾气:

“你冷静一下也好。”

她刚一站起身,手腕立刻被身边人捉住,沐怀朋忍无可忍:

“你想干什么?

适可而止这个词你懂不懂?”

盛勤原本不想与他争执,听见他开口这话,却被瞬间激出怒气,冷冷道:

“这句话该我奉劝你。”

沐怀朋抬起脸,嘴角上扬的弧度勾勒出天生的讥讽。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他即便仰望神色之间仍像是带着睥睨,“你问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