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起誓

觉远手捧《血经》,重新放入藏经阁,铁柜上锁,暗室紧闭,整个过程严肃而庄重。

仪式一过,赵胤当着众弟子的面儿向觉远辞行。

“九月十六,本座大婚,还望大师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觉远表情微变。

他只知道赵胤要将计就计,就《血经》诱敌,没有想到他回京还有婚事要办。

“大都督……”

在庆寿寺未出事前,觉远曾一力阻止赵胤娶阿拾,今时不同往日,劫难过了,阿拾又救过他的命,在众目睽睽下,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迟疑一下,觉远摊手。

“老衲有几句肺腑之言,望借步一叙。”

赵胤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淡淡瞥向觉远愁眉不展的面孔,点点头,负手而随。

禅房里点着佛香,袅袅清幽,一个大大的“禅”字挂在墙上,颇有禅意。

觉远招呼赵胤坐下,让弟子上了茶水,又将人屏退下去,这才目光凝重地望向赵胤。

“大都督可否记得当日在此,老衲曾与你说过的话?”

赵胤点点头,冷峻的面孔极为肃穆。

“不敢或忘。”

觉远慈容微敛,徐徐道:“大都督成婚在即,老衲明白说这番话很不合适,很不讨喜。然则,老衲身系先师嘱咐,该言仍不敢避。大都督带异象出生,命数强旺,天生神格……而明光郡主,老衲以前测她八字,为她占卜,观命数总有些糊涂,心中本多疑虑。三生崖一事,倒教老衲茅塞顿开,她本就是悖世而生之人呀。”

赵胤眼睛冷冷眯起,盯在觉远脸上,一言不发,但目光凌厉了几分。

觉远与他对视。

沉默好一会,觉远才重重叹息。

“先师曾言,大都督动情动爱,必会凶祸不止,有征伐之灾。那些话,老衲多少年来都未曾想得明白,究竟何故……如今一看,还是先师看得高远,这个明光郡主就是你的劫……”

“大师。”

赵胤打断觉远,语气低沉了几分。

“你也曾说:一人一造化,一生一缘法。命既由天,也由人。本座是凡胎肉体,自会有七情六欲。我不懂命数,更不曾得见异象。我只信,人定胜天。时到今日,如果大师还要相劝,那么,本座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他已长身而立,大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大都督!”

觉远连忙阻止,端详着他苦笑摇头。

“老衲有自知之明,劝不住,也阻止不了。今日老衲只有一言,想请大都督应了我。”

赵胤慢慢转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觉远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凝重。

“大都督,可否当着庆寿寺佛祖的面,答应老衲,不论将来世事何变,你、赵胤,永不兴兵,不背弃朝廷,不行征伐不开杀戮。”

窗外的庭院里,蝉在鸣叫。

躁动不安。

长枪策马平天下是男人之志,谁知赵胤心思如何?

禅房里的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

觉远宝相庄重,一动不动地盯住赵胤,仿佛要透过他那张冷峻异常的脸看清他皮下的灵魂。

但,他没有催促,只是那么微笑着看他,好像一个长者,在等待一个承诺。

赵胤冷冷地站立着,慢慢地整个人转过身来,面对着觉远,竖起左手两根指头。

“我,赵胤,今日在庆寿者众佛面前发誓,不论将来世事如何变迁,永不兴兵、不背弃朝廷,不行征伐不开杀戮。若有违此誓,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觉远的脸上以看得见的速度,松了口气,流露出几分真诚的喜色。

“大都督也曾说过,一切法象,无不有变。兴许,这才是天意。”

顿了顿,他双手合十,朝赵胤施上一礼。

“老衲恭贺大都督新婚大喜。愿你与郡主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赵胤勾起唇角,还礼。

“多谢。”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婚事不被祝福,更不愿意总是背负着一个“恶毒”的诅咒步入婚姻的殿堂。

哪怕是时雍这种穿越而来的人,听得多了,也难免心里有些犯憷,更何况身在这个时代的赵胤?

因此,觉远的祝福对这对新人来说,尤其重要。

赵胤离开觉远的禅房时,神态明显放松又舒展,微勾的唇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谢放。”

谢放小步跟着他,“爷,属下在。”

赵胤道:“吩咐下去,即日回京。”

谢放抬头看一眼主子的脸,“属下明白。”

他转身下去安排了,白执喜滋滋地跟着赵胤,一路走向时雍居住的厢房。

不曾想,吃了个闭门羹。

“侯爷……”

塔娜和恩和守在门外,在赵胤带来的强势和威压里,身子紧绷着,很是紧张。

“郡主说了,不许,不许任何人打扰她睡觉。”

赵胤看着她的表情,扭头问白执。

“什么时辰了?”

白执不敢抬头,“回爷的话,申时过了。”

这个时候收拾回京正好可以吃个夜饭,再耽误下去,只怕就要入夜了。

白执以为赵胤会喝开两个丫头,进去叫时雍起床。

不料,他问完了,竟吩咐塔娜去搬了张椅子,就放在厢房的檐下,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本座等她睡醒。”

“……”

塔娜看着恩和,恩和低着头,瑟缩害怕。

而白执整个人都是呆的。

他家爷,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往常,他怎敢想,赵胤会坐在姑娘门口,等姑娘午睡醒来?

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收住了,天气阴沉下来,乌云黑压压地罩下来,好像随时会下雨的样子。

白执不时抬头看天。

“爷,快要下雨了。”

赵胤单手执书,慵懒地躺着,闻言嗯一声,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白执撇了撇嘴巴,怕主子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又说得更明白了些。

“这天儿怕是要下大雨了。下了雨,山路怕不好走。”

赵胤:“嗯。”

白执偷偷瞄他,无声地叹息。

“要不,去请郡主……”

赵胤合上书,目光冷冷地盯住他。

“让她睡。”

“……”

在白执的心里,时雍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姑娘,因此他认为这般叫醒她,时雍是生气或者怪罪的。

他想不明白赵胤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放安排好了过来,看赵胤还坐在时雍的房门口,同白执交换个眼神,大抵有些明白了,赶紧上前禀报。

“爷,各路人马都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