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虞秋喝醉了。

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早晨,晨光俏皮地钻进窗帘缝隙,于地板上留下光亮细长的足迹。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只隐约记得他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梦里有沈明登。

他问了沈明登一个极度羞耻的问题,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幸好只是做梦。

手机规矩地放在床头柜上,虞秋看眼时间,上午九点半。

昨晚没洗澡没保养没锻炼,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连忙进了浴室,洗得干干净净,仔细地敷上面膜。

鉴于昨晚的“梦”,虞秋暂时不想与沈明登照面。他将耳朵紧贴门上,听到外面没动静,这才开门出去。

客厅安静无人,餐厅和厨房整洁干净,昨晚已经被收拾过了。

腹中饥肠辘辘,虞秋煎了个蛋,煮了杯牛奶,面膜正好到时间,直接撕下开吃。

补充了能量,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便给司霆发微信:【你们昨晚什么时候结束的?】

【霆哥:九点左右吧。你酒品够好啊,喝醉了我和老沈都没看出来,哈哈哈哈哈。】

虞秋试探说道:【我好像在椅子上睡着了。】

【霆哥:可不嘛,等我洗完碗出来,你都躺床上了。】

虞秋不由蹙眉:【是沈哥送我回房的?】

【霆哥:是啊。我跟你说过,老沈就是看着冷,其实人挺热心的。】

虞秋面无表情地动动手指:【我知道的。[呲牙][呲牙][呲牙]】

沈明登送烂醉如泥的他回房?怎么送的?

还有,他问的那句话,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虞秋敲敲脑袋,捂脸按灭手机,他怎么就喝断片了呢?

他必须想起来。

没一会儿,司霆又发来消息:【小秋,他拒绝了合约。[大哭]】

虞秋愣了一下,孟平江不愿意?

他蹙眉想了想,约莫明白了。

梦里面,孟平江因为网络暴力走投无路才跟一个经纪公司签了合约。

这次有他干预,孟平江依旧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兼职,没有必须进入演艺圈的契机。

虞秋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他郑重问:【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

【霆哥:什么什么想法?我就是觉得他挺励志的,想帮他一把。】

【虞秋:我之前想当然了,或许他不需要帮助。】

【霆哥:那怎么办?】

虞秋失笑:【你是希望他好,还是希望他不好啊?】

【霆哥:当然是希望他好!能挣更多的钱不好吗?】

虞秋耐心解释:【他要是不喜欢,能赚再多都白搭。】

【霆哥:有道理。可我打听过他的兼职,现在是暑假,他能忙得过来,要是开学呢?等上学后,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打这么多工。】

虞秋:【那就等开学再说。】

他放下手机,心中暗叹。

司霆出身富贵,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想做什么都很容易,唯一的一次碰壁估计就是因为孟平江。

孟平江身上有很多闪光点,司大少爷被吸引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两人的生活经历,塑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取向,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生活不仅仅是浪漫诗意的邂逅,更多的是五味杂陈的迁就。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司霆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不愿意承认,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他大概会长时间缩在龟壳里逃避。

虞秋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收拾好出了门。

没有沈明登当司机,他选择乘坐地铁。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不多。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手机做低头族。

微信有两条消息。

一条是向女士的:【小秋,在那边住着还习惯吗?不习惯就回来,你沈哥的事儿咱不管了。】

他笑着回复:【很习惯,沈哥也很照顾我。】

另一条是闻策的:【我考满分了!咱们一起去报名考试吧!】

他回:【行,约个时间。】

虞秋切出微信界面,忽然怔住。

他的微信好友不多,但基本都能跟沈明登扯上关系,除了新加的孟平江。

因为小时候的阴影,他在学校很少跟人亲近,从来没有交心的朋友,除了一个被屏蔽的班级群,其他什么都没有。

刚才还暗叹司霆逃避,他自己不也同样选择龟缩吗?

这样不好。

不广交朋友,怎能碰到优质男青年,来一场走肾不走心的邂逅呢?

虞秋痛定思痛,决定做出改变。

先从熟人开始。

他登录游戏,找到在线的高大帅,发了一串号码过去。

【高大帅:?】

【吴火火:我的电话,你来华京,可以联系我。】

【高大帅:感动.jpg】

附带自己的号码。

【吴火火:顺便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高大帅过了半晌才回复:【好。】

应该是一直在纠结。

倒是符合他三次元的性格。

他的微信名片是一个英文,头像一圈蓝,朋友圈设置仅三日可见,什么都看不到。

虞秋便也没用真名。

两人组了几局游戏,地铁到达站点,虞秋招呼一声下线,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父母意外亡故,给他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其中包括一幢别墅。

别墅是他九岁那年买的,离母亲的店面不算远,这么多年过去,外墙稍显陈旧。

买别墅的钱,大部分是他父亲当演员赚的。虞先生虽不是大红大紫的演员,但演技不错,片约不断,参演过几部爆剧,国民度还算可以。

复式别墅,还有一个小花园。

刚搬进来时,陶女士还兴奋地做着规划,说要在花园里种些花草,再养只聪明的边牧,一家人和和美美过神仙般的日子。

虞秋打开院门,只见一地杂草,贫瘠而荒凉。

他揉了揉眉心,遏制住眼眶的酸涩,穿过杂草地,踏上台阶。

台阶旁砌着粗厚围栏,围栏上一只花盆咧开了嘴,经过九年的风吹日晒,早已不复当年的精美,怕是一碰就会碎了。

虞秋踏进屋子。

屋里到处蒙着白色遮尘布,像是一座灵堂,没有一丝人气儿。遮尘布上灰尘堆积,角落处蛛网密布,这儿俨然成了蜘蛛们的世外桃源。

他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

金色阳光透过玻璃窗,墙面上的刺绣条屏反射着刺目的光,隐约可见装裱框里流光溢彩的绣线。

这是专门布置的绣房,位于二楼最深最偏的角落,但窗户外便是小花园,坐在绣架后,抬头就能看见窗外湛蓝的天空和苍绿的枝叶。

陶女士妄图打造东山高卧、鹭朋鸥侣般的生活,却终究被凡俗打败。

绣房里的绣具一应俱全,虞秋只需掀了遮尘布,搭上架子,配好绣线,便可坐下穿针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