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夫妻之间
纪云汐从谢夫人的房中出来时,在廊上遇见了谢家的大少爷谢斌。
谢斌拦在前路,学着谦谦公子的模样,一脸油腻道:“听说夫人是纪家千金,有国色生香之姿,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见微知著。
纪云汐今日在谢家走一遭,便知这谢家要到头了。
谢家之所以在凉州嚣张跋扈,纪云汐和谢夫人聊完后,便已经有了判断。
一、谢家祖上是个狠角色,给后代子孙留下了足够丰厚的家产。
二、谢夫人是北山剑派某位长老的妹妹,那长老身手不凡,故而无人敢招惹谢家。
靠着这两方面,谢家如今才高枕无忧。
但纪云汐了解吴惟安。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也不需问,就知吴惟安定要拿谢家开刀,给他日后在凉州立威。
纪云汐也没有再演的必要,若是能就此激怒谢斌对她出手,也不错。
她神色淡淡地扫了谢斌一眼,随口道:“大爷过分肥胖了,为了身体康健,还是少吃些罢。刚刚桌上就大爷吃得最多,不怕撑死么?”
说完后,她轻蔑一笑,头不回地走了。
谢夫人大丫鬟愣愣看着纪云汐的背影。
怎么回事,这位吴夫人,刚刚在夫人面前,并不是这样的啊。
谢斌也是愣了下,而后怒火中烧。
他向来最恨人说他肥胖!!
而且她还敢咒他死?
她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连上位知州大人,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谢斌从小到大作威作福惯了,杀人放火的事,他都没少干。但从来不曾出过事,偶尔进牢房,也是好吃好喝供着他几日,就放他出来了。
故而谢斌天不怕地不怕,就算纪云汐是上京城来的贵家小姐又如何!
皇帝老头来这凉州,也得给他们谢家几分薄面!
他当即就要冲上前去,跟在纪云汐身后的晚香,已然准备出手。
可忙被谢夫人的大丫鬟拦了下来:“大爷,大爷,您莫冲动啊大爷!夫人说了,让您去她房中见她,她有话和您说……”
谢斌一脚踹开抱着他腿的大丫鬟,咬牙看着已经快要出了庭院的纪云汐。
她等着罢。
再过几日,她就能见识到,在凉州这个地界,到底是谁说了算!
*
回去的马车上。
吴惟安心情还不错,亲自斟了茶,递给了纪云汐一杯。
纪云汐轻抿了口,问道:“多少?”
吴惟安拿着茶盏往后一靠,疑惑道:“什么多少?”
纪云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谢家家主,给你砸了多少银两。”
吴惟安望着她那副笃定的神情,也知道这事瞒不了。
“四百两。”
他说。
纪云汐颔首,将茶盏放下,摊开了手心:“给我。”
吴惟安:“???”
他无言片刻,觉得这事很是离谱:“为何要给你?”
没有这个道理罢?
她比他有钱啊。
纪云汐确实不缺这么点钱。
但看他不爽,一副肉痛的模样,她就开心了。
纪云汐轻佻眉眼:“夫妻之间,我主持中馈,你不该给家用?”
吴惟安:“可你缺这四百两吗?”
她今日要换的东西,随便一件,都要上好的黑紫檀木,加起来都不止四百两啊。
纪云汐条理清晰:“这不是缺不缺的事,而是你给不给。你就算给的再少,哪怕只给我一文,我也不会嫌弃。”
吴惟安:“……”
但他一文也不想给出去。
荷包里没钱,过日子总是不踏实。
吴惟安坐直了身体:“如今我刚上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纪云汐:“哦,要用钱,你找宝福就行,只要是正当支出,宝福都会给的。”
吴惟安叹了口气:“可你那丫鬟,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纪云汐:“那你找圆管事,让圆管事找宝福。”
吴惟安:“……”
纪云汐抬眸,瞥他一眼:“你不是喜欢我么?这就是你的。”
她顿了一下,轻声,“喜欢啊?”
吴惟安:“……”
最终,他只能从马车里的最角落,拿出了谢家主给他的那个盒子。
还好,他刚刚拿了钱就赶紧从谢家出来了,在马车上等她时,特意把这五百两兵分两路,把另外一百两藏在了身上。
*
今日刚到凉州,家中尚且来不及布置,只将人要住的几间房屋先行理好了。
故而浴房没法用,里头的墙照纪云汐的意思,还得重新糊一遍,故而大家这些时日只能先行在卧房中洗澡。
下人们将浴桶搬进卧房之中,放于屏风之后。
宝福摸了摸水温,给浴桶里洒满了花瓣,又将纪云汐常用的香脂放在了一旁,对美人榻上的纪云汐道:“小姐,都已经备好了。”
纪云汐点了点头。
丫鬟们拿着空桶退下,顺道关上了房门。
纪云汐起身,经过书桌前看书的吴惟安,绕到屏风之后,脱了衣裳,看着浴桶稍稍迟疑了一瞬。
古代沐浴用的浴桶挺高的,跨进去跨出来都很不方便,故而有专门的踩脚板。
可今夜,丫鬟们忘记了。
纪云汐蹙了蹙眉。
但她也懒得再喊宝福她们进来,太麻烦了。
故而她稍微有些吃力的跨进了浴桶,大半身子沉入水面,舒缓这几日舟车劳顿的疲惫。
外头,吴惟安坐在桌前,刚好背对着屏风。
见有水声而起,他微微松口气,轻手轻脚地将怀里揣着的一百两拿了出来,偷偷放进了他放面具的盒子里头,而后再藏于书架上的书籍之后。
书籍还未整理完,吴惟安便继续整理。
理到一半想起还有一叠,被他放在了衣柜旁边。
而衣柜那一圈,刚好被屏风围起,纪云汐在洗澡。
但那又如何?
吴惟安没怎么迟疑,起身而起,绕到屏风之后,还大大方方地朝纪云汐看了一眼。
水面丢满了花瓣,看不清。
可露出的肩头,白皙如玉。
女子仰着头,双目微阖。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脖颈滑落,掉落水面,激起小小的涟漪。
听到动静,纪云汐睁开眼,没说话,但目露询问:“?”
吴惟安脸色平淡,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怎么,我不能进来吗?夫妻之间,我不能看?”
纪云汐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只弯了一下唇:“随你。”
蛊毒未解,看了也白看。
再说也确实什么都看不见。
吴惟安收回视线,到衣柜前搬起那叠书,便转身走了。
可纪云汐喊住了他:“你等等。”
吴惟安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水声哗啦啦,沾了水的花瓣跟着人离了水面,而后又坠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