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跟他说分手,看他答不答应就行了。
贺堇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承诺而放心不少。
但事实上, 没有。
他自认不算很迟钝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回来之后,傅容介的一些变化。
难得清闲一点的周一。
贴地而起的风卷着尘沙, 浮云堆积,随风闲晃。
天空晴一阵阴一阵。
下班时分, 傅容介照旧去了俱乐部训练,临走前和贺堇说了阿浩的情况。
小腿骨裂,得休养两个月。
贺堇独自去游泳馆游了很久,觉得精疲力尽才回去睡。
他有一点失眠, 不得不如此。
他昨晚头一回一个人睡次卧。
两人心照不宣地知晓彼此的担忧和妥协。
晚饭食不知味,亲昵的一小阵也分着神。
贺堇只得将人按进屋里让学弟早点休息。
而今天,他原本和梁泓约好了去新开的清吧喝两杯。
但他现在情绪不对, 并不适合倾诉,即使倾诉了也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建议。
这可能是比起单纯的感情问题更复杂的事情。
窗帘被风扬起又翩然落下, 淡色光影便在床角变换不停。
贺堇是被一阵手机来电铃声吵醒的。
他翻坐起身, 揉了揉眼, 才发现不过睡了半个小时。
窗外弦月初升。
贺堇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略微诧异。
迟疑两秒后才接通。
“兰琮?”
“嗯, 贺堇。”兰琮正正经经地叫他, “我有事想问你。”
贺堇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我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兰琮问。
贺堇反应了一下,知道他说的哥是指傅容介, 皱了眉问:“怎么了吗?”
“他为什么突然不参加比赛了?”兰琮语气里满是疑惑不解, “你知道他玩山地车吧, 前段时间我和他说华东地区国庆前后会有山地车公开赛, 问他参不参加, 他还说会去试试。今天报名开始了, 我问他, 他又说不打算去。”
“重点是,他说以后参加这类比赛的可能性都很小,想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工作上。”
兰琮滔滔不绝地复述完,中断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这之后才啧了一声继续道:“我最近不在我哥身边,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也不好问,所以来问你。明明以前再忙的时候,他能参加都会参加的。”
“……他没有发生什么事。”贺堇无意识咬了下腮边,轻微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他盯着房间里唯一的那一处铺洒进月光的地方出了会神,“是我说希望他尽可能少参加。”
他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着理由,“毕竟有一定危险性。”
“??不是,你说什么?”兰琮骤然拔高了音调。
他像是全然不可置信,“你让他少参加的?我还准备让你劝劝他趁年轻多体验体验别等老了后悔,结果是你让他别参加?!”
“嗯。”贺堇淡淡地应,手指却不自觉陷进被褥。
“我不懂,我不明白,他坚持了那么久,也有成绩,你不应该支持他吗?你现在是他男朋友,他最亲密的人,要比赛了你跟他表示你不支持他,这不是往人头上浇冷水??”兰琮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怒气一点一点,蹭蹭的往上冒。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受伤。”贺堇牙关逐渐收紧了,尽可能保持平静。
“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受点伤怎么了?谁小时候走路还没摔过?你看见哪个专业骑手死在训练场或者赛道上了?就因为你担心他你就否定他的喜好??”兰琮连珠炮似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濒临爆发。
贺堇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否定,我会继续跟他沟通……”
他也希望能够寻求到一个平衡。
但他的话被兰琮打断了。
“说什么为了他,明明都是为了自己,在乎他的话他开心不就好了,还不是因为你不想为他担心?”兰琮几乎是带着讥嘲的冷笑,“不会是你自认为你对他无比重要,甚至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爱好吧?”
贺堇紧拧着眉,一时怔住。
“还是说,你也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逼他做或不许做的那种人?”兰琮胡乱揉着头发,情绪混乱,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家里全是这种人,我都替他烦!”
贺堇摁了摁越皱越紧的眉心,眼睫轻微抖动。
如果换作别人这么跟他说话,他早怼回去了。
但他知道兰琮有时候会很小孩子气很情绪化,并不一定真对他有莫大的恶意。
和兰琮争执也不会有半点用处,只会带来不可修复的破裂关系。
也幸好这是在电话里,如果当面冲突,那才不好收场。
“你别在我这发疯。我不知道他已经打算报名下一场赛事,我会跟他说清楚。”贺堇慢慢将眉头捋平,尽量保持思维清晰,“你和他关系很好,你的话他肯定也会听,用不着研究我的重要性。”
他听到兰琮调整着呼吸,似乎也在试图冷静下来。
贺堇在他临挂断前,想起什么才又开口:“我之前说让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去了吗?”
兰琮:“我好得很。”
“你去一趟。”贺堇压下要把这和贺俞一样倔的小孩儿捶两拳的想法,“记得一定要去。”
兰琮秒速挂断了他的电话。
贺堇歇了口气,曲起腿,疲惫地阖上眼。
兰琮骂的厉害,但句句逻辑都有漏洞,没有太打击他,倒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自然希望学弟能开心。
他也确实在后悔昨天说的那句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或许让傅容介自己承担了一些东西。
而他不用负任何责任,如果自我安慰得当,甚至用不着愧疚。
贺堇在不断升至夜空的月光里想了许久,渐渐熬不住困意睡了。
凉意从窗缝侵袭而来。
贺堇隐约觉察到有人进了屋,刚活动过的暖热气息将他拥在怀里。
但他晨起睁开眼,依旧是自己一个人。
如果不是存在过的痕迹难以抹除,他会怀疑昨晚只是错觉。
贺堇坐起身,几乎无法自控地想。
傅容介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对劲。
明明种种迹象都指出,山地车于学弟,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轻飘飘、可以随意放弃的事。
贺堇现在忍不住怀疑,傅容介会不会觉得他在多管闲事,甚至后悔和他在一起。
他大可以和一个支持他喜好的人相爱。
他实在不是个爱多想的人,仅仅是负面情绪作祟这么一会儿,就头疼的难受。
贺堇歪着头,单手捧着脑袋闭上眼冥想,重新整理情绪。
他好像在倒退。
或许是感情的关系,或许是成长的一部分,但不应当。
“贺堇。”
门缓缓打开。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