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这小仵作不行啊
一盏茶后,申姜回来了。
他一边观察院子,陪着叶白汀往里走,一边讲说刚刚了解到的情况:“方才那位是毕正合的夫人,姓王,是家中主母,掌理中馈,说不知道丈夫怎么死的,家里下人也都不知道,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就昨日午间,毕家有个小宴,毕正合是官身,家中定期有各种小宴,他与席了,表现也没什么不对,王氏说未见他有什么心事,或行动表情异于平常,前两天不是从楼上摔下来受伤了么,他只是动作慢了些,这两日也一直在家中书房处理公务,昨日一如既往,下午很安静,晚上也没有出门,暮色四合时,叫下人送饭菜进了房间,自此再无动静。他忙起来都是如此,王氏也并未觉得异常。”
“因他言明不许任何人打扰,下人也没敢近前,说书房很大,分里外两间,天热了不再需要热水,下人们在送饭过来时,就将外间小瓮填满了水,保证干净,也备了凉开水,送的饭菜也不多,都是毕正合平日会用的量,一些可能会剩的点心花生米之类,在外面放一夜也不会坏,遂毕正合没叫,也一直没人过来。”
“但今天早上就不对了,毕正合一直都没出来,他昨天说过今天上午有事要出门,王氏着急,就叫人过来催,可怎么催里面也不见人应声,吓得够呛,让人踹开了门,见毕正合死了,看起来又不像自杀,王氏就报了案……”
叶白汀:“所以昨天从下午开始,这里只有毕家自己人,没有外客?”
“对!”申姜点头,“我专门问了的,中午小宴并没有很久,客人吃了饭就走了,未时起,毕家就再没外人在了。”
“先进去看……指挥使?”
叶白汀正要往里走,脚步一顿,看到了仇疑青。
仇疑青明显刚从远处赶来,额角还有微汗,话也不多:“先看现场。”
三人便一同进去。
书房果然不小,正中是一个小厅,与内里用珠帘隔开,小厅不大,只放了些物什,比如水瓮,茶桌,方几等等,往东往里,就是真正的书房要地,各种摆设更精致,功能用途也更多,比如书架,案几,笔墨纸砚……
死者毕正合趴在案几上,面前有翻开的公务卷宗,右上角笔架上搁着毛笔,旁边有盛着水的笔洗,笔洗里的水清透干净,毛笔笔锋却已干,黑硬明显,未有洗过。
再往下是茶盏,饮了半杯的样子,茶水微微浑浊,白色杯壁有一圈茶水深褐色渍迹。
案几左边,是盛放碗碟的食盘,食盘不大,菜碟也不大,一共也就四个菜碟,一个碗碟,分量都不大,却都没有吃完,尤其那碗饭,几乎一动没动。
食盘外侧,案几之上,是一个玉质长颈酒壶,还有同一套天青颜色的酒盅,酒盅是干的,酒壶么……
申姜过去碰了碰:“小半壶,肯定是喝过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饭菜,“就这点东西,都没吃完?毕正合胃口不行啊……干喝酒不吃饭,菜也不动,他一个人在这书房,惆怅什么要紧事呢?”
“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
叶白汀和仇疑青几乎异口同声,说完彼此对视一眼,叶白汀弯着眉眼笑了下,仇疑青轻轻点了下头。
一般这种时候,申姜都很难介入,干脆直接问问题:“这房间昨晚有两个人?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这里——”
叶白汀先说:“死者的脚尖方向,冲着哪里?”
申姜低头看了看:“冲着门啊。”
“你在案前自己坐着的时候,脚尖冲着门口?”
“好像不是,”申姜试了试,“这个姿势也不舒服啊,坐在案几后,脚自然落地,脚尖便也冲前,死者往左这么多,竟然冲着门口……不嫌别扭?”
“所以他当时并非正坐,而是侧坐,在他旁边,有另外一个人。”
叶白汀指着东墙靠着的小方凳:“你没发现这个小凳有点偏?”
申姜看了看:“好像是有点……这种地方,肯定不是下人打扫不仔细……是有别人拉出来坐过,还原位置时没做好?”
叶白汀略欣慰的看着他:“孺子可教。”
申姜恨自己反应慢了点,没第一时间发现这一出!
“不止这些,”仇疑青指着桌上酒壶,“此乃五年前官窑特制莲青映玉壶,每只酒壶配两只酒盅,不会多,也不会少,一般人拿出来用,大都不会在独酌的时候。”
“两个酒盅?会友?”申姜皱眉,“那另一个在哪里?”
难不成还被人顺走了?看来稍后得找一找……
“不对!”申姜顿住,“我刚刚在外面问话时,王氏只说下人照吩咐送了饭菜过来,没有提酒的事,这酒哪来的?”
仇疑青已经往侧两步,打开了一旁的柜子,里面放了几坛酒,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看样子房间里就有。
申姜:……
仇疑青还指节叩了叩窗棂:“这样的天气,纵是夜里,也难免热气侵扰,为何窗子关的这么死,一丝风都不透?”
申姜抹了把脸,明白了:“因为昨晚毕正合有客人。因房间里存在的这第二个人……并不方便被人看到,他需得处处谨慎,哪怕忍着热,窗子也得关上。”
少爷注意到了死者的脚尖方向,墙边方凳痕迹,指挥使发现了酒壶品种,必然配对的特性,还有故意关上的窗子……若说一样是偶然,两样呢,三样四样,绝对不是偶然,这个案发现场,昨晚绝对不止毕正合一个人在!
仔细想一想,申姜觉得,给他多一些时间,他也能发现这些,刚刚就是脑子转的慢了点……他什么时候能和少爷和指挥使一样,优秀到整个人都像在发光呢?
他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点:“还有毛笔对不对!一般人用完笔,会顺手洗了,不然下回用就硬了,毕正合是当官的,肯定有这习惯,但这笔没洗过,只是架在笔架上,一定是他中间被打扰,没来的及洗,就先放到一边,准备完事再继续公文,或者洗笔,但没想到先死了,是不是!”
叶白汀微笑:“倒是没白留给你,终是看到了。”
申姜瞬间挺起胸脯:“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教的!”
所以这个客人是谁就很关键了,不被所有人知道的到访,故意收拾整理隐去痕迹,此人目的为何,可是杀人凶手?
申姜摸着下巴,大脑不停思考:“毕正合都拿出酒来跟人喝了,应该是熟人?可这是他自己家里,书房虽在外院,来往下人也多,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刚刚他粗略问过毕家人,都说自未时起,家中再无处客。
“我刚才进来时,顺路看了看。”仇疑青道,“此处虽是书院,地方却有些偏僻,西边外墙出去就是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