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突袭史可法
“有什么危险?”多铎反唇,愤愤不平地说道:“运河之战,明军保定兵全军覆没,方圆五百里之内,已经没有强兵了,小耳垂前往河间府,不过就是攫取功劳罢了。”
“还有,”多铎补充道:“八哥派豪格领着正蓝旗南下,怕也是为了躲避攻打通州的损耗吧?哼,盘算打的太精,什么都算计到了,早晚让天收!”
建虏八旗之中,两黄旗乃是皇帝亲领,两黄旗亦是皇帝的象征,遇上战事,两黄旗从不轻易出动,就像今日的通州之战,虽然战事无比激烈,但两黄旗一兵一卒也都没有动,但正蓝旗就不同了,虽然谁都知道正蓝旗也是黄太吉的亲信,但毕竟不是皇帝亲领,如果豪格的正蓝旗还在通州南下,今日和继续的攻城之战,他正蓝旗非是冲锋陷阵不可,现在正蓝旗不在,所有的责任都落到了两白旗和两红旗的肩膀上,现在两红旗又残了,说来说去,攻打通州城,还是他两白旗的责任。
所以多铎很忿忿,认为黄太吉是有意的,豪格南下不但能攫取功劳,而且能避免攻城战的损失。
多尔衮却不同意,他皱眉道:“胡说什么呢?你忘记史可法的漕兵,尤世威的山东兵,还有吴甡的两万兵马了吗?有他们在,豪格焉能轻松?”
“一堆乌合之众,我镶白旗,五千人就可以破之!”多铎傲气极了。
对弟弟的狂妄,多尔衮心有不满,但却也不好明着训斥,只能耐着性子的解释:“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明太子,从三河,运河到通州之战,很明显的,明太子都有相当的准备和机变,河间府是山东的门户,他明国第三道防线的核心,以明太子之智,岂能没有布置?如果豪格照着八哥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执行还可,没有大胜,也会是实实在在地小胜,但如果豪格狂妄轻敌,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说不得就会发生意外……”
多铎惊异了,他收起不满和忿忿,小声问道:“哥你什么意思啊,豪格可有两万骑兵,河间府之前都是平原,一马平川,又有张存仁的辅佐,就算有什么困难,他也应该能对付吧?”
“张存仁肯定是没有问题,但怕就怕,豪格未必会听张存仁的。”多尔衮眼有忧虑。
多铎思忖了片刻,手指轻敲,摇头说道:“哥哥你怕是多虑了,豪格出征之前,八哥必定有所叮嘱,豪格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八哥的命令。再者,豪格虽然无礼,但带兵还是有一套的。”
“你忘记三河了?”多尔衮道。
多铎摇头:“不一样,三河是因为有明太子,所以豪格想要赌一把,夺大功,但京南可没有这么样的功劳。”
“有其一,必有其二。”
多尔衮啜了一口茶,沉思道:“豪格急于立功,而八哥身为阿玛,对豪格一味栽培和袒护,已然是有点拔苗助长了,南下之行,如果豪格胃口太大,不听劝说,战事必有变数……”
多铎想一想,眼睛忽然亮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用一种只有他和多尔衮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哥,那不正好吗,如果豪格兵败,正是哥哥你的好机会啊。”
多尔衮脸色一沉,猛地放下茶碗,瞪眼:“糊涂!豪格如果兵败,征明危急,我两白旗岂能置身事外?”
多铎脸色一红,重新靠上椅子,摆手,悻悻然地说道:“好了好了,算我什么也没说,既然哥哥你有担心,为什么不和八哥去说呢?”
“我所想的,都是胡乱猜疑,毫无证据,八哥又对豪格寄予厚望,我现在去说,不但是驳他的面子,而且会令人以为,我在妒忌豪格,甚至是咒他兵败……”多尔衮苦笑。
多铎撇嘴:“那不就完了吗?既然不能说,也就不要想了,专心打下通州就好了,豪格的事情,就由皇帝八哥去操心吧。”
多尔衮默了片刻,目光望向多铎,脸色严肃地说道:“通州是非拿下不可,这不但关乎皇上的威信,更关乎我大清的国运,一点都马虎不得,明日攻城,你绝不可懈怠,你明白吗?”
“放心好了。”多铎虽然有一些私心,但却绝非不知道轻重的人,他豪气说道:“不管你南城,我东城肯定给明太子一点颜色!”
说着,打个哈欠:“累了,先去睡了。”站起来一抱拳,走了。
多尔衮却在灯下久久沉思,他现在要思索的,不止是通州战局,更有黄太吉最后那一句话……
同一时间,五百里之外的河间府。
大明漕运总督史可法正督帅五千漕兵,急急赶路,天色已黑,众军已经疲惫,但史可法却犹不肯下令扎营休息,此地距离河间府还有二十里,照史可法原本的计划,今日黄昏前就应该抵达河间府,但漕兵们腿脚无力,拖拖拉拉,虽然他严厉下令,但却也无法提升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五天的行程,变成了六天,六天又变成了七天。
史可法心中恼怒,但却也无可奈何,他继任漕运总督之后,虽然严加整顿,汰弱换强,但漕兵的底子太弱了,而地方上的羁绊又太多,虽然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但却也无法将漕兵操练成一支劲旅。
“制台,扎营吧,很多军士都倒在路边不肯走了……”
去前方探查情况的幕僚应廷吉策马转了回来,一脸无奈。
史可法脸色涨红,建虏入塞,运河失守,国难当头,朝廷连发命令,令他火速驰援河间府,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河间府,但麾下的这些漕兵却丝毫不理解国难民危的凶险,还想着做过去的太平兵,士兵也就罢了,将官也都是如此,没一个人奋勇为国的,一瞬间,史可法恨不得将他们拉过来,全都斩了。
“唉!”
愤怒归愤怒,但史可法却也知道,今夜不扎营是不行的,他官再大,也不能忤逆全军的将士。
“扎营吧。”
望着不过二十里之外的河间府城,史可法只能下令扎营。同时派人去河间府传信,令河间府准备妥当,他们明日上午就可以进城。
漕兵们掀起小小地欢呼,赶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在史可法看来,他们走的太慢,拖拖拉拉,但在漕兵们看来,这几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若不是看在史军门爱惜百姓,声名卓著的情份上,他们早就撂摊子了。
大军扎营,埋锅造饭,但史可法却犹不休息,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视察全营,慰问将士,鼓舞士兵们的士气,漕兵们虽然对连续急行军赶到不满,但见史可法如此爱军,他们的不满渐渐也就平息了。
巡视完毕,史可法终于可以歇歇脚,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把漕运总兵潘梦安叫到身边,小声叮嘱,要他注意营防,晚间切不可大意。和山东总兵密云总兵等不同,自嘉靖之后,漕运总兵官的权力逐渐被分散转移,挂总兵的官职,但真正统辖的兵马,也不过两千人左右,而且平常主要的任务不是操练士兵,而是治理大运河、筑堤修闸、疏浚河道,史可法继任总督之后,虽然整饬兵马,给漕兵增加了操练的科目和时间,但多年的顽疾却非短时间所能更改,潘梦安担任漕运总兵将近十年,资格颇老,原本想着这一辈子守着运河就可以,不想建虏入塞,史可法竟然主动向朝廷提出,要带兵勤王,这一来,可苦了他们这些漕兵了,因此,潘梦安心中是不满的,其他总督在建虏入塞时都没有勤王,就你史可法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