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寂静迷雾1

关于死亡这件事, 叶良再熟悉不过，以至于非人非鬼的他，都快习惯那种陷入黑暗之后, 眼前很快又骤然亮起来的感觉。

但这一次, 他却没有很快清醒过来, 他的眼前始终裹挟着一股浓郁的雾气, 灵魂深处是说不尽的困倦，因为被黑魔法师攻击而灵魂受损？

不，他的灵魂曾经受过伤, 并不是那种感觉。

相比灵魂受损时的疲惫, 此时此刻, 他更像是身处一个舒服又安全极了的环境, 宛若幼时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外面是淅淅沥沥的秋日小雨, 没有任何忧愁的事情，仿佛可以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永恒。

很舒服, 想再睡一会儿，叶良逐渐遗忘了一次次轮回时的焦虑和痛苦, 也很快忘掉了刚在眼前的红头罩等事情，他蜷缩于时空停滞般的舒适安眠中，睡得昏天黑地, 周围的雾气温柔自在地流动着, 仿佛母亲拍打着自己的脊背。

然而, 叶良并不知道，在他不知不觉中，无数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在雾气中被孕育，但都寂静不动, 就好像正随着他一起沉睡。

等叶良再次睁开眼时，他是被吵醒的，周围的雾气不再是那般温和平静的模样，它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翻涌着，沸腾着，咆哮着，冲向可恶的外来者。叶良的神智根本没有恢复，他只感到强烈的被冒犯和吵醒的勃勃怒气。

他的视线能看得很远，雾气即是他身体的延伸，他“看到”了入侵力量的来源——那座被女巫和信徒所围起来的祭坛，他们所祭祀和召唤的是源于希伯来神话中被称为“毒”，也象征着七宗罪中“愤怒”的堕天使萨麦尔，而寂静岭小镇崇拜萨麦尔已经有几百年之久了。

但这群狂信徒并不清楚，远在萨麦尔之前，这片土地下就沉睡着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而在女巫克蕾丝的仪式上，他们想以一位婴儿为祭品，召唤萨麦尔的力量，这对睡懵了的噩梦领主来说，就等同于挑衅。

血雾怎么可能容许萨麦尔的力量侵入自己的地盘，尚未清醒的叶良更是怒不可遏，但在掀翻祭坛和踩死狂信徒之前，他最重要的敌人还是正被召唤而来的堕天使本体。

很难说，萨麦尔和黄眼恶魔及瓦拉克相比，谁更强大一些。因为后两者从未本体降临过，而萨麦尔毕竟是一位堕天使，七宗罪之一，曾经的死亡天使。当祂以本体而来时，叶良感到了强烈的威胁感，这不会让他恐惧，而只是让他更加愤怒。

而愤怒，正是萨麦尔力量的源泉。

血雾像蛇一般缠绕住漆黑模糊的恶魔本体，两股力量在能量层面上激荡着搏杀，叶良凝视着远方半天使半兽形的魔王，像一只野兽般发出无声的尖啸，雾气更加浓重，在浓雾中诞生的怪物们从昏睡中醒来，它们肢节摩擦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叶良身边，宛若一支军队。

我的……不清不楚的脑子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所有都是我的。

像被夺食的猎食者般，叶良在浓雾中看不清的本体也慢慢融入血雾中，他朝着萨麦尔的位置向闪电般扑过去，吞噬撕咬着魔气和力量，污染着堕天使的能量本源。

而萨麦尔的反应就更直接了当，祂只停顿了一秒不到，立刻就单方面结束响应召唤，活像是后面有十个米伽勒在追杀一样，下一刻就将本体撤回了地狱之中。

即便这么快的速度，他依旧被叶良啃下了好几口，回到地狱后，堕天使深黑的灵体中竟然游走着几缕雾气般的血丝，萨麦尔当机立断，将雾气逼到自己左半边的羽翼，下一秒直接徒手撕下翅膀封印起来。

这位七宗罪魔王愤怒极了，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欺骗。

一开始祂根本没打算响应召唤，每年想借用他力量的狂信徒不知凡几，难道祂每一个都要回应吗？这一次不过是心血来潮，想随便用一些力量打发对方，却在祭坛上闻到了梦域的气息，这股力量并不算强，虽然是噩梦领主的级别，却比那四位弱小多了。

梦域那群东西都是惹人厌烦的玩意儿，萨麦尔当然不会喜欢他们，如今遇到这么弱小的噩梦领主，就想本体降临看看情况，如果还能把对方抓起来，就更是意外之喜。

一开始，对方的力量确实弱到不行，能调动的血雾也少得可怜。可直到对方被激怒后，动用本体过来厮杀，萨麦尔才意识到对方的诡异，这种强度的污染，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恶意和贪婪……

萨麦尔甚至怀疑，一开始自己察觉到的“弱小”是不是对方的陷阱，是拿来钓鱼的？

失去了半边翅膀和一部□□体，对萨麦尔来说损失不小，但也没有伤到根基。相比于身体上，可能心灵上的伤害更严重一点吧，以至于祂彻底把寂静岭这个地方列为拒绝往来对象，并十分记仇地将那群信徒打上特殊标记。

祂虽然曾是天使，但现在却是实打实做了那么多年魔王，这群人害他损失惨重，且不管是不是对方的真实用意，将来有机会，萨麦尔总是要讨回这笔债的。

叶良并不知道萨麦尔在想什么，毕竟他还没睡醒呢，萨麦尔虽然跑得快，但被吵醒的怒火上了头，让他红了眼将视线落在寂静岭那群恶魔信徒上。

没有萨麦尔的回应，祭坛又变成纯粹的石头和木料，但野兽的领地意识却让叶良不容许任何其他的宗教符号出现在自己地盘上。

迷雾中的怪物蠢蠢欲动，仿佛只要叶良一个念头，就会撕破空间，将这块土地上浸染鲜血，屠戮干净，来安抚它们的造物主的怒火。

叶良也就差点要这么干了，直到一声微弱得宛如猫咪般的柔软啼哭声响起，那份本要承担萨麦尔之力的祭品——那个女婴呱呱坠地了。

狰狞的血雾凝滞了片刻，却被硬生生压制下去，所有迷雾中的怪物纷纷低下头表示臣服，任由它们主人压迫般的气势肆虐整个异空间。

叶良抓住了脑中片刻的清明，他眨了眨眼，大概终于想起来今夕是何年，以及特么他到底睡了多久？都快睡成没有神智的怪物了！

雾气重新凝结成中国青年的身体，叶良看着因为他和萨麦尔的搏杀，还是被导入了少量恶魔之力的女婴，不由感到头疼。

但他并没有贸然撕破时空离开，只是远远“凝视”着恶魔女巫克蕾丝检查孩子的身体，确定刚刚诞生的祭品只获得了一半的恶魔之力。

叶良：一半？你管那几缕不小心残留的恶魔之力叫一半？那刚才被他啃掉的那几口叫什么？

开玩笑，即便被他啃了个爪子，对萨麦尔来说都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呢！妈的，活了几万年的堕天使果然各个成了精，跑得可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