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7章 神都征募,以定贼胡(第2/2页)

由此可见,突厥此番南寇,势力不算极强,绕走坚城,又被州境团练击退。所以唯今之计,是尽快发兵出击,压缩突厥贼军的活动空间,不让贼军扫荡范围继续扩大,尤其是不能让突厥贼军进入并州。

并州虽然防务空虚,但毕竟是河东道地表要地所在,钱粮盛聚,一旦被突厥寇入席卷,那贼势必将更加的猖獗壮大。

所以很快殿堂中便有臣员提议,由朝廷择大将即刻出兵前往营救并州,只要并州不失,此番入寇为祸尤浅。而且神都眼下也并不是没有兵力可用,虽然南衙稍显混乱,但北衙数万劲旅,可以直接过河北上,迎击突厥。

但这一建议刚被提出来,便被人开口反对。

“北衙万骑编伍新成,不适战阵,况甲械尚且不具,劳师乍惊、仓促出迎,胜或可喜。但突厥贼军俱经年呼啸于漠南之悍众,一旦交战之势稍违人意,则恐余波更大,尤甚贼祸啊……”

殿中监、郕国公姜晞举手发言道,不赞成北衙新军轻易出动。

皇帝李旦本来也有几分着令北衙新军出击的想法,听到郕国公这么说,心中顿时也是悚然一惊。今年陕西道行台聚甲数万,已经让神都人情惊疑不定,北衙新军便是震慑内外的唯一一支力量。

一旦万骑在这样的情况下调离都畿,姑且不论此战胜负如何,起码皇帝对朝情的掌控便要因此被再次打落原形。

“郕国公所论切实,万骑新成,未可轻动。国中难道无人,遇乱唯仰新卒镇定?”

讲到这里的时候,皇帝语调已有几分不悦。群臣闻言,各自凛然,便也不敢再就此深作讨论。

“陕西道大行台今年陈奏京中演武,河朔几州更陈设重旅兴设防戍。况默啜本西军兵锋之下惊走游魂,若由陕西道出兵……”

一阵沉默后,又有人开口道。

然而这话还没来得及讲完,王孝杰已经先一步顿足冷哼道:“满朝文武之士,难道俱虚夸才器之流?国家凡有危难,皆专系雍王殿下,长此以往,我等朝士能免盗禄之讥?”

当听到有人提议让行台出兵的时候,李旦眉头便紧皱起来。朝廷好不容易将雍王势力压缩在潼关以西,若再任由西军行出,那来年河东道还能为朝廷所有?

听到王孝杰这一番话,皇帝眉头才略有舒展,自觉这家伙归都以来,属这句话说得最好听。

“朝廷所以武备常设,便在于临危必战,岂因新旧为限?一旦贼势再作糜烂,虽垂髫小童,难免刀兵之祸。万骑近日躁闹北门,合城俱闻,北邙山脚鱼鳖尚且不安于水、寒鸦飞鸟不敢栖枝,临此兵祸岂有怯战的道理?臣请典军出击,必将来犯之贼尽歼山河之内!”

王孝杰见皇帝对他目露嘉许之色,不免更受鼓励,再次抱拳请命道。

李旦闻言后脸庞顿时一黑,视线从王孝杰身上离开,再也不看其人。

北邙新军不可轻出,行台西军更加不能纵容,但突厥入寇总要迎击。一番商讨后,朝堂内才形成一个初步的折中之计,以门下黄门侍郎李怀远出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发募都畿诸诸府卫兵并官奴即日北上过河,并发河东道诸州团练,以围杀突厥贼军。

宰相为帅出击突厥,表现出朝廷对这一次兵祸的重视。但若仅止于此,仍不足以彰显朝廷之威严。

毕竟默啜落败于河曲之后,此番卷土重来却不敢触犯行台防区,而是从漠南云中发起攻势。这种战术选择,无疑显示出这贼酋畏惧行台而小觑朝廷的内心态度,必须要加以痛击。

所以除了李怀远这一路大军之外,皇帝更任命幽州都督为单于道行军大总管,并加河北十五州节度大使,节度河北诸州团练武事并诸胡城傍出征漠南,犁庭扫穴,要凭此一战打得突厥于漠南无立足之地!

一俟形成定计、制令传达,整个神都朝廷便也动员起来。万骑新军虽然不能轻易出动,但都畿武力也是有数的,南衙几乎无兵可出,左右羽林军则聚成五千甲旅,作为前路人马即日便过河北进。

与此同时,发募都畿健勇并官奴的敕令也迅速执行起来,很快突厥入寇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神都城。

“突厥又来侵扰?早前不是已经被雍王歼灭在河曲?”

因为各种征令以及人马调度的执行,整个神都城民风也因此变得紧张起来。早前神都革命以来,都畿民众虽然颇受惊扰,但之后只听说陕西道捷报频传,几年时间下来,战争对他们而言已经颇为遥远。

“河曲那一战,杀的只是突厥王帐人马,这一次来犯的,则是其南牙贼众。”

有人发问,自有知者不厌其烦的解释。

“南牙跟王帐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一路贼胡?”

“突厥王帐在安北大都护府控内,南牙则在单于大都护府治下。雍王殿下只是安北大都护,并非单于大都护。”

“那为什么不让雍王殿下也领单于大都护?雍王殿下功勋卓著,有眼皆知,何必为这一事劳使两员?陕西自有壮甲,朝廷又何必再扰人征募?”

相关议论声充斥坊曲之间,而在这番喧哗之外,朝廷内部也多有人事调整。政事堂中,宰相李怀远出征之后,又有两员递补拜相,分别是兵部侍郎孙元亨以及早年遭逐的前宰相张锡。

御史中丞张柬之,则外授怀州刺史,辅助单于道行军筹备河北钱粮。在这一系列的人事调动中,中书侍郎韦承庆之弟韦嗣立出为汝州刺史,专督淮南漕运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