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房间的水杯似乎摇晃了一下,被女人尖锐的、宛如武器的声音给冲击到了。乔乐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他下意识抬头，想观察对方的表情。
可扭曲的、如同陀螺的面容,什么也看不清,反而让自己心灵受到冲击,眼神便又落回到木质的地板上。
闪躲的视线,在女人眼里，恰巧是说谎的证明。
“为什么要欺骗妈妈？”女人步步紧逼,脸上的软组织因为愤怒变得凸起，一块一块地宛如肿起来的肉疙瘩，“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妈妈做的一切，都是爱你啊！”
沉重、压抑、神经质的母爱。
宛如一座有毒的大山,让乔乐头皮发麻。
然而还不止如此，女人身后面,穿着工作服的高大男性,从阴影中走出来,搂着妻子的肩膀,用同样恐怖的面容,质问乔乐：“爸爸妈妈上班已经很忙了，你什么时候能懂事点儿，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
女人：“你今天出门做什么了？”
男人：“好孩子乖乖听话,不然我和你妈妈要生气的。”
他们异口同声：“快！说话！乖孩子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乔乐：“……”草草草！！！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过了两三秒，少年努力挂起乖巧的笑容,眼神落在二人的脖颈处，不往上面看：“在家里有点闷，我出去溜达了一圈。”
“……”
两个人‘看’着他,无声的压迫感。
乔乐将唇角的笑容扩大，笑的脸都僵了后，他们才满意的点头。
女人搂着男人结实的臂膀，声音恢复平缓：“下次不可以说谎了，出去转转也行，放松一下。”
“明天还要上班，爸爸妈妈去休息了。”男人开口，“你也早点睡。”
乔乐乖乖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赶紧关门，反锁。放松下来不到三秒，他突然意识到一件绝望的事情。
自己还没有洗澡！！！！
浴室在外面。
乔乐：“……”
系统：【……】默哀三秒。
*
次日。
乔乐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大概是心里对‘父母’抱有防备，门锁被人按压的声音顿时将他惊醒。
窗帘缝隙透出一点微光，勉强可以看清房内的场景。
门锁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试过两次，发现确实拧不开，女人发出不耐烦的气音，‘咚咚咚’敲响房门：“乐乐，妈妈和爸爸出去上班了，你不要睡懒觉，早点起床，你手里还有钱吃饭吗？要不要妈妈给你一点？”
乔乐心中一动：“谢谢妈，零花钱你放桌子上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行！不要睡太久，记得吃早餐。”
“好。”
门外的响动在五分钟内归于平静。
乔乐穿上拖鞋，‘哒哒哒’跑了出去，抽出压在玻璃杯下面的毛爷爷，一共有三张，加上兜里的还剩下的两百多，应该够去医院了吧。
只不过昨天分别时，小孩好像生气了，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过来？
多想无益。
乔乐打了个哈欠，换上保暖的衣服，洗漱之后，揣着钱包下楼。这会儿还属于早高峰，楼道中碰到几个人，都热情的向乔乐打招呼。
乔乐一个都不认识，一路走过去，笑的脸都僵了。
旧小区老人比较多，邻里关系较为亲近，没有大城市的冷漠感。小区楼里有人开小卖部，也有人开早餐店。
乔乐随便挑了一家店：“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
“好勒，吃不吃葱？”老板说完这段话，才抬起头，他身体一僵，似乎不太高兴，“原来是乔家的小子，你这周四也不上学，天天就在小区里晃荡，影响多不好。”
乔乐感觉被针对了：“只是暂时休学。”
“你一天天的，也不做点正经事，邻里之间也该帮衬点儿才对。”老板抱怨，“昨天晚上我家阿成被人打了，你就冷眼旁观。”
随着老板的话，他身上冒出一个小胖墩，手臂青一块紫一块，脸看不见，不过应该好不到哪儿去，恰好是昨天霸凌中的一员。
“？？？”
乔乐气笑了。
霸凌者装无辜回家告状，可真是厚脸皮。
老板还在絮絮叨叨，指桑骂槐。乔乐翻个白眼：“老板，这话可就不对了，邻里间互相帮助没问题，但邻居家小孩犯罪，我也帮忙的话，那岂不是成帮凶了，这可不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阿成一直是乖孩子，听爸妈的话，年年考第一名，还拿了三好学生奖。”老板指着墙壁的奖状，“你自己看看。”
“我亲眼看到他和两个孩子，一起打另一个小孩，对方被他们三个人打的全身都是伤，忍无可忍才反击的。”
“你胡说八道。”
小胖墩也跟着道：“爸爸，我没有打人。”
“爸爸相信你。”男人安抚一句，继续呵道：“我们成家的铺子以后都不欢迎你们乔家，给我滚出去。”
乔乐才不想在这家吃饭呢。
撂下一句‘撒谎成性’后，果断选了另一家早餐店，这次没闹什么幺蛾子，顺利吃到早餐。
他在早餐店等了一个小时，没等到人。
老板频频望着他，乔乐不好意思，走出去站在昨晚分别的树下，继续等！这儿没有椅子，台阶他嫌脏。
站了两个多小时，脚都酸了。
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小孩还没来，乔乐怀疑自己被放鸽子了。他咬了咬牙，晒着越来越大的太阳，打算再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对方还没来的话……
他就去早餐店吃个午餐，再等下去。
没错，就是这么坚持。
秋天的太阳不比夏天弱，尤其是今日天气好，像个大火炉一样，晒得少年脸颊发红，显出几分可爱。
距离十二点还有六分钟时。
虽然是骂人的话，可看在他是关心自己的份上，乔乐大度的决定不追究了。
“你这不是来了吗？”
一句话，堵的小孩哑口无言。
小孩今天穿着长袖长裤，遮住了伤痕，头发梳过，柔顺地搭在额头，脸蛋白净，如果忽略掉那双全黑的眼睛，就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小孩。
临近十二点，小区人流量增多。
路过的人有意无意的朝这边张望，窃窃私语，有一个中年男人，还低头对着他小孩‘呸’了一口。
“……”
小孩嘴角还勾起一丝冷笑，直勾勾的看回去。
那双眼睛乔乐直视都觉得有些吓人，更别提‘普通人’了，男人肝胆俱裂，脚下一个趔趄，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哈哈哈，废物。”
“你——”中年男人慌忙爬起来，拍了拍灰，捂住脸，“怪物，活该你被父母抛弃。”说完这句话，他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