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苦杏酒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 白色的马自达飞驰在夜色中，留下一串马达的轰鸣声。
自从接到上级的联络，得知会有个新的同事潜伏进来后, 安室透一直在暗中注意组织最近进来的新人。
黑衣组织实行以能力和功绩评判是否可以给予代号, 安室透听到上级说让他帮衬一下后, 一直在注意没有代号的新人。
坂口安吾这个名字让他十分在意。他之前问过上级那个人的长相, 但是长官说对方会自己找到他。
在他潜入黑衣组织时，他在红方的所有档案、相片已经全部删除, 就连警校时的同学都只知道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为了尽可能地保护他们这些卧底, 就算是他的上级, 也是不可能存有他的照片的。正因如此, 他的长官凭什么认为那个人能准确地找到自己呢？
要知道，一旦认错, 就必定会遭到组织的抹杀, 在抹杀之前还会严刑逼供逼他供出所有的情报，届时就连他自己都会被牵连！
想到这个，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生怕被组织一网打尽！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新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一进来就是代号成员！
连提携都不需要他帮忙了！
安室透眼角的余光瞥着这个自己找过来的新人, 那是一个充满社畜气息的黑发青年，带着大大的圆形无框眼镜，嘴角上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穿着一身棕色的西服, 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但不论是他公安的身份还是卧底的身份, 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新人代号安摩拉多, 苦杏酒。
进来时用的名字是坂口太郎, 警方的系统中完全没有备案，只有一份编造的犯罪记录。
“想不到坂口君这么有一手，上面还说让我提携你一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他不动声色地试探。
说到底，坂口安吾这个名字就是不能让他放心。
副驾驶座位上的坂口安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不改色地回答：“并非如此，组织还没有相信我，我还需要更多的信任，进而接触到那个朗姆才行。”
安室透轻笑了一声，“我为组织做了这么久的事，就连取得代号的时间也不短了，到现在我却连朗姆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个人连下达命令都不会用自己的声音，你想接触朗姆，未免想得太早了。”
坂口安吾不为所动，冷静道：“琴酒见过朗姆的样子，而且朗姆本人就在米花町。”
安室透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震，车身在高速公路上滑了一道S形的曲线。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使车身平稳下来，这才强压着急切低声问道：“朗姆在米花町？你才刚进来吧？怎么查到的？”
“上面没告诉你吗？『堕落论』，我的异能力，非常适合用来获取情报的能力。”坂口安吾也有些诧异，降谷零是优秀的卧底公安，他还以为上面会直接把自己的信息告诉对方呢。
安室透面无表情。
曾经他是不相信异能力的，直到他听到了来自风见裕也对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的报告。
特别是与谢野晶子，她的能力已经进入了组织的视线，组织最近正有抓来这位武装侦探社社医的意向。
这些他所知道的异能力者光听异能力的名字，除了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其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能力，连猜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降谷君，我的能力有一定的限制，只能通过读取物品的残留记忆来搜索情报。目前我只从琴酒那里知道了他见过朗姆，并且知道朗姆的去向，更多的就没有了。”
“以后在外面叫我安室透。”安室透先是提醒了一句，然后才问道：“我听说贝尔摩德见过BOSS，你没尝试过从她那边入手吗？”
直到听到坂口安吾异能力的真实效果，他才真正明白当时他的长官所说『如果他能潜入进去，消灭黑衣组织指日可待』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能力，简直就是天生的情报人员！
坂口安吾叹了自他们会面后的第一口气，“苦艾酒身边的东西都更换得太频繁了，我没能从她身边的任何一件物品上看到超过一个月的记忆。”
这说明她再怎么样也肯定一个月没有接触过黑衣组织的BOSS了。
在经过最初的新人认脸后，组织肯定很难还会有这样齐聚的机会了，之后再想接触贝尔摩德，就要看他们的运气和能力了。
安室透也没想到，这么好用的能力，既然在这里遇到了挫折。
他也叹了口气。
还以为至少能抓住朗姆了，结果还是得让自己的下属暗中去查。
他现在大概知道坂口安吾为什么想接触朗姆了，大概也只有朗姆这个组织的二把手，才有可能见过首领的样子，并且有被『堕落论』钻空子的可能。
“对了，听说你们之前跟Port Mafia交易过？”
虽然坂口安吾忽然换了个话题，但安室透也很快接上了他的思路：“怎么了？”
“如果以后有跟Port Mafia相关的任务，帮我避开。”
安室透侧头瞅了他一眼：“为什么？”
坂口安吾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我以前在Port Mafia那边卧底，也是情报人员，干部首领都认得我的脸。”
安室透：“………………………”
Port Mafia的实力，光看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就可见一斑，能做到让首领都认得脸，充分说明了他的能力。问题是，这样的组织，竟然让你这么个不知道掌握了组织多少隐秘的卧底活着出来？
此刻他竟不知该感叹『你居然卧底完了一个组织又跑另一个组织卧底，你是专业卧底吗』，还是该敬佩对方卧底完港口黑手党竟然还能活着继续当卧底。
安室透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敬意：“你竟然还活着。”
这话听着有点像在阴阳怪气他，但坂口安吾很淡定。毕竟谁的阴阳怪气能比得过他曾经的朋友太宰治呢？
那个时候他可是成天被那个家伙阴阳怪气地调侃啊。
想到太宰治，他心底不禁又起了几分晦涩。
他知道在这个新的世界，他和太宰共同的朋友织田作之助重新活了过来，但他毕竟是曾经害死织田作的元凶之一。已经存在的伤口，永远不会因为结痂而消失，尤其那道伤口曾经伤得那样惨烈。
不只是立场不同的原因，他们三人，已经彻底回不到那样温馨友好的过去了。
但即便那个时候再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选择同样的道路。从他选择站在『白天』的阵营，从他立下守护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信念起，他的选择，再来多少次都不会变。
也正因如此，太宰才会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
因为他知道，在那种时刻，织田作永远不会是坂口安吾这个男人选择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