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可爱。”

夜幕降临,白家的长方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餐桌边围坐的人却不多。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家之主白景涵,他是个打扮极其西式的男人,与白夫人一般年轻,穿一身干净无暇的白西装。

分坐两边的是白夫人与白少爷,钟樾此刻就坐在白鹭右手边。

“感谢钟师傅好技艺,把我的车修好了。”白夫人盛情道,“简直就像刚出厂时一样崭新!”

钟樾只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白景涵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餐桌上唯有白夫人与白鹭说着话,倒是显得这偌大的家不算冷清。

在餐桌旁边,是面对面蹲着的小白猫与小白老虎。

他们已经这么对峙很久了,仿佛两尊静止的塑像,在他们中间,是满满一盆猫粮。

“真是奇了怪了,它们两个怎么不吃啊?”白夫人疑道。

静默在俩猫之间延续,只见白猫忽然伸了爪,劈头盖脸扇了白老虎一巴掌。

小白老虎即刻奋起,两猫竟然凶狠地扭打起来,场面一度非常凶险。

“弟弟!”白鹭大声道,“不要和普通的猫打架。”

钟樾也以眼神警告邱煜,让他老老实实蹲下去。

“啊,我差点儿忘记了!”白夫人看着两只小猫,急急忙忙起身,离开了饭桌。

片刻后她回来,拿出两个精致的小银铃,分别系在两只猫的脖子上。

小白猫与小白老虎同时陷入呆滞。

白夫人用手轻轻拨了拨,让两枚铃铛都发出悦耳响声,满意道:“好,你们都是乖孩子,不要吵架。”

小白猫冷着一张脸,最后低下头去,极其优雅地吃起了猫粮。

小白老虎也随之埋下头,极其狰狞地大口吃起了猫粮,他只啃了几口,便尝到了美味,索性将整张脸埋进了食盆里。

仿佛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钟樾:“……”

转眼,食盆里的猫粮就被一扫而空。

白猫没吃饱,眼看着又要揍白老虎,老管家这时很自然地走上来,续上猫粮。

餐桌上中西餐混合,钟樾只吃得惯中餐,旁边的白鹭盘里只有西餐——

他正在切一块烤得七分熟的牛排,对刀叉的使用十分熟练,确实有大少爷的高贵气质。

“以后啊,我们家有什么需要修理的,就找钟师傅了。”白夫人笑道,“今天我特别高兴,我们不如一块儿碰个杯吧!”

即刻有穿黑白西装的侍者上前,为每个人杯里注入红酒,到钟樾身边时,钟樾抬了个手:“我不喝酒。”

“老陈,”白夫人道,“去给钟师傅拿瓶果酒来。”

“谢谢夫人,我不能喝酒。”钟樾拒绝道。

白夫人闻言大笑起来,解释道:“果酒哪里算酒,喝起来甜甜的,就像果汁一样!”

钟樾只得答应,眼看着管家端来一瓶粉色液体,磨砂瓶看着十分漂亮,外包装上画着桃子,写着钟樾不认得的外文字。

看上去…和钟樾记忆中那种大玻璃罐泡制的果酒不同。

根本没有酒那种呛鼻的味道,反而闻着很甜。

被这么倒进杯里后,粉红色的液体还在向上冒着泡儿。

“好,让我们大家一起举杯!”白夫人道。

四人一同举杯站起,地上的小白老虎也急急忙忙挥着爪子站起,喵嗷喵嗷地想要阻止钟樾。

但四人已经碰过杯,钟樾像另外三人一般,将杯中的粉色液体一饮而尽。

这种所谓“果酒”确实很甜,从舌尖到喉咙都有清凉的感觉,因为带有气泡,淌过口腔时还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痒。

钟樾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

这顿饭持续的时间很长,钟樾坐在位置上,感觉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朦胧而璀璨。

他伸了伸手,没能够着那些闪闪发亮的小玻璃块。

“钟师傅?…钟师傅,该走啦,你是喝醉了吗?”

席间有人喊他,钟樾听见了,却有几分茫然,他没搞清楚是谁在喊他。

“儿啊,你看他那样子,迷迷糊糊的,干脆你开车把他送回去吧。”

“没想到他真的不能喝酒…”

钟樾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这种感觉十分久违,让他觉得极其舒适。

小白老虎只觉得没眼看,急忙跳上了钟樾的大腿,拼命用前爪扇他身体。

然而钟樾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来了个人,站在他身边,喊他。

“钟师傅,我把你送回家去。”白鹭说。

钟樾转过头,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鹭没有办法,伸手去拉他,在管家的帮助下将钟樾架到身上。

“好沉…行、陈叔您歇着,我自己来就行。”白鹭拒绝了老管家的帮忙,努力将钟樾往上拱了拱,慢慢往屋外走。

小白老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这会儿十分害怕,生怕钟樾在意识不清醒时使用法力。

幸好没有,钟樾只任由白鹭架着,走向停车的别院。

钟樾的身躯是滚烫的,然而他靠着的人却很冰凉,就像是没有温度的,锋利的…

钟樾不大能形容,但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

白鹭费了好些劲儿,将高大的钟樾塞进副驾驶里,替他扣上了安全带,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选择了靠在驾驶座上,好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钟樾看上去身段修长,像个书生,但到底要比白鹭高点儿,架起来真不算轻松。

光是刚才那一小段路,白鹭就觉得自己腰要断了。

他此刻微微喘着气,打量副驾驶座上的钟樾。

钟樾落座便睡过去了,头微垂着,睫毛在他的面颊、鼻梁上打下阴影,使他看上去比平日更年轻。

“确实是美人…”白鹭说着,用手轻轻戳了戳钟樾的红唇。

小白老虎在这时从后座站起,龇牙咧嘴地向白鹭发出威胁。

“我不做什么,就看看。”白鹭回头道,“你这主人长得真不错…”

也许是因为醉酒,钟樾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白鹭这会儿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全身的皮肤都像面上这样…泛着一层薄红。

如果是,那一定很好看。

白鹭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樾,下午因为白淼被骑而生的气全消了。

好半晌,他才将车开出去。

他不知道钟樾家在哪里,只能把他送到维修铺门口。

小白老虎从钟樾身上叼出钥匙,白鹭手脚利索地开了门,转身去搬钟樾。

真搬他是搬不动的,只能摇晃着叫醒。

钟樾原本正沉沉睡着,这期间他还做了梦,梦里又是兵荒马乱的战场,他站在山崖边,眼看着一方战胜另一方…

在他心脏倏然揪紧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不住摇晃。

钟樾拧着眉,在这一刻醒来,用力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