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学生?
谁?
太宰?
森鸥外的表情僵住了。
芥川也僵住了,本来看到太宰治躺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这一幕就已经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还有那声学生……什么?太宰先生居然在这里做别人的学生了吗?
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时枝只是温和的帮还没醒过来的太宰治,拂去落在他额头上的落叶。
芥川碍于森鸥外在这里,他并没冲动的质问,而迫切想得到答案的森鸥外依然维持着脸上从容的表情:“我还记得阁下之前说记不清学生的声音和脸了……是刚刚才找到吗?”
时枝垂了垂眼眸,然后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我怎么会认错学生呢?”
森鸥外的脸黑了。
所以说……
是把太宰认成了“森林太郎”吗。
在之前短暂的交流中,森鸥外得到了不少的信息,例如他的老师现在处于一种对周遭十分迷茫的状态——这是个极好动手的时机。
记忆可能也出了问题……好动手的指数再次飙升,对于他而言,这时候只需要他稍稍费点心思,就能顺利的将老师带走。
毕竟他才是最了解老师的人,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为此他还特意将组织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加班排好……毕竟除了借机能得到老师,他还能与咒术界进行正面的交涉,如果一切都按照他原定计划进行的话,那么他获得的利益是足够他冒这个风险的。
但……剧情居然向他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方向发展,这可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森鸥外的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他太了解时枝了,如果他的老师真的认定某一件事情的话,是外力所无法左右的。
明明面上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上确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呢。
森鸥外眼神示意芥川先去忙其他的事情,毕竟太宰治在这里,他对芥川的影响力可是让他这个首领都很“羡慕”呢。
芥川虽然有一堆的话想说,但他还是遵循指令先走了。
时枝见状自然而然的询问了句:“是有事情要忙吗,我记得他是来找林太郎的。”
此言一出森鸥外的表情就更一言难尽了。
林太郎……
太宰林太郎吗?
大概是这句话的音量大了些,太宰治悠悠转醒,他一睁眼便看到自己昔日的上司,旋即又察觉到了他现在的姿势。
事实上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但是身体的昏沉还是让他挣扎了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但是好像,这样躺着还挺舒服。
时枝的大衣较厚,很明显不是这个季节的,但偏偏这么靠着无论是触感还是厚度都让太宰治觉得相当的舒适。
于是太宰治甚至还向里靠了靠。
“啊……果然和老师一起享受悠闲的午后,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呢。”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
然而下一秒时枝就扶着他站了起来,没有给他再作妖的机会,他有些无奈的说道:“睡醒了的话就不要再这样躺着了。”
太宰治适时露出“委屈”的表情,他甚至饶有兴趣的朝着森鸥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却在扭头看向时枝的时候尽数收敛。
他不知道时枝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在“演”还是是真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但他的确无法从眼前眉眼柔和的青年的神情或是语调中察觉到异样。
太自然了,也太真实了。
太宰治又想起先前时枝对他的态度,明明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温柔又耐心的模样,偏偏不是很喜欢他。
但这一次再醒来,时枝对他的态度简直是翻了个面,那些细微的细节,还有动作,就连对自己的儿子都不会那么温柔细心吧。
太宰治脑中迅速回想着先前一幕幕,尤其是他的表情或是举动。
他敢肯定的是时枝的死亡和森鸥外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但在只言片语中他能察觉到时枝似乎只记得他有一个“学生”,记得相处的细节,唯独把最关键的的东西给抹去了……
是因为太痛苦所以自己的大脑选择了自我保护,而后又因为他勾起对方的记忆导致混乱吗……
太宰治分析着无数的可能性。
但无论如何。
他才不会错过这个天降的好机会。
森鸥外看着太宰治,笑容和善,随即又看向时枝,“他就是阁下说的森林太郎吗?”
太宰治脸色一黑,笑容也逐渐和善了起来,他拽了拽时枝大衣的衣摆,然后无辜的说:“……老师,他是在怀疑老师会把我认错吗?”
时枝要比太宰治低一点,这点的身高差其实是很不明显的,但在他们贴近在一起时便能够用肉眼看出,青年微微抬眸看着自己“学生”鸢色的双眸,然后视线又顺着他的鼻梁,唇瓣往下偏移,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疑惑,旋即又被平整的抹去。
时枝抬起手顺着太宰治后脑勺的鸢发抚过,他的动作很温柔,眉眼中流露出的专注又认真的神色就连太宰治都忍不住缩了缩……
很温暖。
太宰治是不会被异能力所影响的,这种感觉是时枝本人带来的。
太宰治的鸢眸闪了闪。
他想起资料里所写的,他人对这位异能力者的形容。
他的世界曾是彻底的光明,他也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会没有偏见的去接纳所有人。
而如果一个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相同,却唯独对一个人的态度有所偏差,那种感觉便会更加的深刻。
此刻太宰治便觉得自己像是被光明最中心所包裹的,那个最“幸运”的人。
青年旋即放下手,“不会认错。”
此言一出,不仅是森鸥外,就连太宰治的表情都顿住了。
“……”
森鸥外所定的计划被彻底的打破。
老师并不是绝对公平的人。
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同等的温柔,而多出来的部分,曾经是都给予了他唯一的学生。
森鸥外清醒的认识到,从这一刻起,这份“特殊”,不再是他的了。
稍微,有些生气了。
他原本,还想采取一些更温和的手段呢。
“是吗……看来阁下和学生间的师生情真是深厚呢。”
森鸥外知道他现在即使挑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还会让他接下来的行动受到阻碍,他便顺着话继续言语。
太宰治挑眉,“我和老师可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时枝只是抬头看着森鸥外,他的眸中没有过多的情感,是森鸥外记忆中他的老师对所有人都展露的,相同的,亲近又疏离的神态。
浅栗发色的青年语气温柔又坚定:“我其实能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能找到我的学生就已经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馈赠了。”
时枝想抬起手揉一揉太宰治的头,但他的手停留在了太宰治的肩头,“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