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0)
“顾县尉, 我在验尸的时候并未在死者的手脚处发现任何属于麻绳的残留物,且那几道淤痕明显要比麻绳细上不少,表面更为光滑, 是以会造成更深的勒痕。”
在附近绕了一圈后,付绵绵停在了那里忽而开口道, 顺势从随身背着的工具包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抛了过去:“既不是麻绳,又没有造成铁丝那般厉害的伤害, 我怀疑是较为高档的棉绳,还要劳烦顾县尉在这里转上一转,不排除这现场的物件儿有被山中兽类带走的可能。”
“……”顾轩习惯性的抬手接到了那个火折子,一划便出现了跳跃的火光, 虽不如纸灯笼的亮度高, 但在这深夜里,也勉强算是能用。
他略有些无语的环视了一下周边,除却这方能够见到月光的小天地,剩下的地方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你也知道这山中常有兽类。”余下的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他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即便遇到猛兽打不过还是跑的过, 可听着刚才对方的话语,似是没有同他一起行动的打算, 这要是真的遇到点什么意外,他回身来救也未必来得及。
付绵绵这会儿正在那被钉在地上的木桩跟前晃悠,闻言扭过头眨了眨眼:“听闻青河县衙身手最好的便是顾县尉了, 您该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汪知县给的时间着实过于紧迫,有什么问题您还多担待!”
“我呢……则是留在此处找寻证据, 分工明确, 谁也别占谁便宜。”
感情人家压根没想走出这安全圈, 顾轩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自作多情的荒谬感,不过得知女人并不打算乱跑,他好歹稳定了心神,二话不说扭头就没入到了夜色之中。
直到完全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付绵绵才收回了视线,蹲下身去摸了摸那根木桩子,之后用手用力的晃了晃,竟还纹丝不动。
凶手很巧妙的利用了这里原本的环境特征,这木桩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已经枯死了的小树干,立在这处并不突兀。若不是她注意到了周围那与别处不同外翻的泥土,怕也是要忽略了过去。
能将木桩钉的这般牢靠,应该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就能够做到的。
想着,她的目光逐渐下移,看到了木桩正前方那枯黄的草叶上有着滴滴点点的、已经干涸了血迹。而这些血迹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测,那男童应该就是被缚于木桩之上被利器破开了胸膛。
毕竟现场的血迹多半集中在此处,而非方才顾轩所演示的尸首被发现之时侧躺之处。
忽然,她被远处传来的几声无害兽类的吼叫惊的回了魂,站起身往远处眺望,隐约可见一道微弱的火光在林中穿梭。接着便是几棵树的枝丫发出了剧烈的晃动,能够瞧到几个模糊的黑影如鬼魅一般瞬间就窜上了树梢。
看着黑影的大小,许是猴子之类的动物。
付绵绵许是觉得有点好笑,垂下眼皮嘴角微扬,然而下一秒笑意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凝结在了脸上。她复又极为迅速的抬起头,快步走到了一棵老树跟前,仰起头眯着眼仔细的打量树杈之间,接着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两下。
哗啦啦啦。
惊起了树上的几只飞鸟,因着这边的异动,连带着附近几颗树都有了反应,一时间落叶纷飞,场景诡异。
只不过两息的功夫,她就觉得身侧一凉,耳边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有些错愕的回过头,顾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会儿正喘着粗气。
“怎么了?”男人气息不匀的开了口。
“……”看着对方那副紧张的模样,付绵绵忽而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缓缓地抬起食指,指了指上方:“那个……顾县尉,掏鸟窝你会吗?”
回应她的是顾轩那瞬间放大的瞳孔。
当天边透着微亮之时,二人终于沿着来时的小径晃晃悠悠的下了山,那辆驴车还好好的拴在原地,驴子正悠闲的甩着尾巴。
顾轩将肩上扛着的木桩甩在了后面的板车上,随后贴坐在一角,甩着鞭子驱赶驴子上了路。
而付绵绵则是盘腿悠哉的坐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根还没有她小手指粗的棉绳,透过绳子表面那层斑驳的脏污,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各种痕迹。
看她神色过于专注,顾轩只是默默驾车赶路,直到前方出现了县城的轮廓后,他才出了声:“我送你回大杂院?一夜未眠,好歹休息一下。”
“等到破案了,还怕没有休息的时候?想想那两千两吧!”付绵绵笑嘻嘻:“顾县尉,咱们还是先回县衙,有点事情需要确认一番。”
言罢,她还用手拍了拍那根粗壮的木桩子,看向木桩的眼神就像是在瞧着什么宝贝一般。
顾轩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用力的挥了一鞭后,在驴子那哒哒哒的蹄声中,二人终于在太阳升起之时回到了县衙外。
埋头冲进那熟悉的小院,付绵绵一头就扎进了厢房内,示意顾轩将那木桩放在了尸首旁边。她则是不知从哪里寻来了纸笔,透过死者胸腔处的口子看看里面,再看看木桩上的痕迹,随即在宣纸上缓慢的落着笔。
没过多久,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图案,打量着差不多了,她便把那张纸一转,冲向了顾轩所在的位置。
“昨儿夜里在树林中,你把木桩挖出来后我就觉得这木桩下方被削尖的位置上的痕迹有些眼熟,忽而就联想到了死者皮肉及肋骨上残留的一些痕迹。果真刚刚在伤口处发现了些许木屑,加之肋骨上存在的划痕与木桩上的有八成相像,有没有可能凶手用的是同一把凶器?”
“这样一说,还颇有道理。”顾轩直起身恢复了些精神,歪着头欣赏起那宣纸上的线条来,几息之后却皱了皱眉:“你画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觉得既然能用来削木头,凶手大概率用的是刀或者稍微大一些的匕首,有没有什么样的刀具其刃是锯齿状的?”付绵绵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着,看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顾轩垂下眼皮认真的在脑海中回想着,右手还一直无意识的轻抚自己腰侧的佩刀,最终放弃的摇了摇头:“本朝能用于军营及县衙的武器并未有你所说这般形状的,至于朝堂之外……奇人颇多,武器自是多种多样,一时间我倒也拿不准主意。”
说到这,他抬起了眼皮,就这样同付绵绵对视到了一起。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付绵绵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才略显无奈的回身去开了门,并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付绵绵见状将宣纸折叠后塞进怀中,然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出了县衙,顾轩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前方的门户之外悬挂着几张简单的招牌,还隐约能够听到乒乒乓乓的打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