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年代文里的男知青(5)

季淮冲澡回来时, 还带了不少书回来,有课本也有习题本,是他从另一个考上的知青那里讨来的, 柜子里也有一些他的书,全被他翻了出来。

他喜好看书,从没放弃学习,这些年也会陆陆续续去废品站捡书来看, 之前想着争工农兵大学名额,或者回了城后还有机会被推荐去读大学,只是被家人放弃,才不甘断了念想。

读大学,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这一次毕竟是匆忙考的, 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多月, 他考上的大学也不算好,专业也不行,前世是读了这个大学后, 后来考研,再后来又读博,也公费出过国深造。

他一生都在读书学习, 出过不少书, 做过不少研究, 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中年也结过婚,因为精致利己主义, 自卑自负又自大,对方同样是高知识分子, 不太能忍受, 离婚了。

荣誉不断却孤身一人, 晚年还偏偏长寿,被迫享尽孤独落寞,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报应。

“你先看这几本,预习一遍,我会再跟你讲。”季淮把几本课本放在她面前,给她安排了计划, “你得早起读书,睡前也要多看几遍。文科靠记也靠背,刚恢复高考,考题不难,不过今年报名有限制,明年可能就放松政策了,考题和试卷也会更完善,竞争也会强。”

冯巧兰看着堆在一边的书本,又看了看高高凸起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感受到了妈妈的压力,踢了踢她。

季淮把剩下的书搬到一边,只留下最近在看的那本《草本集》,还随口来了句,“我们要考到首都去。”

话语间,那种自信与生俱来,就像在拿捏毫不费力的东西,仿佛根本没难度。

冯巧兰:“……”

相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她也读书,但也没那个自信一定能考上大学。

她坐在桌子前,乖乖拿起上面的数学课本在看。

季淮则拿了小凳子坐在一旁,掏出小刀子,一点点在削他的木头。他低着头,慢慢在削着,脚下都是白色木头渣。

“这是什么树的木头?” 冯巧兰没忍住好奇,问了起来。

“白木。”季淮回她。

“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你要拿这东西做什么?”她不解。

他抬头看她,话语醇醇解释,“白木也叫沉香树,树干受伤会自我修复,产生的树脂通过真菌感染形成的分泌物就是沉香,次一点的沉香可以拿来做熏香,一般的沉香可以拿来入药,也可以做香料。”

冯巧兰知道沉香,但不了解他说的这些,听他这么说,了解的同时对他又有了些崇拜,见季淮已经削得很薄,但那层黄褐色的树脂上还有不少白色的木头,他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拿起来慢慢磨。

她见他抬起的手心有伤口,连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季淮看了一眼,“没事,刮了一下。”

“我看看。”她扶着肚子起身,往他那边挪动,固执要拉过他的手看。

他拗不过,只能伸手。

冯巧兰看着他的手心破了一层皮,还有些许渗血,中间的三根手指,两根起了泡,已经破了皮,另一根也被刮得流血。

她一脸心疼,“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

“干活总会磕到碰到,过几天就好了。”季淮笑了笑,收回手又继续拿着小刀在削。

削这个需要很大的耐心,费的功夫很多。首先得找到含有沉香的木头,还得上去砍,砍了还得削,那么大一块木头,含有的沉香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两。

目测也就那块大木头可能有一两,其余的三块小木头一块能有半两就不错了。

冯巧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底复杂,“你是想拿它们去卖钱,然后为我们去读大学攒钱吗?”

他刚刚在桌上说他会有打算,会带她和孩子走,有钱才可以走,才可以养活她和孩子,他已经在付出行动了。

季淮轻轻擦掉树脂表面的木头渣,接话道,“这东西虽然贵,但是太轻,比较难收集,卖不出很多钱,只能卖点钱给你买营养品,你需要补补,不然后面更遭罪。”

冯巧兰快速道:“我不用吃营养品,我都常常吃鸡蛋,够营养了,她们都没鸡蛋吃。”

村里的人都这样,哪有人那么金贵?

要不是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她,吃鸡蛋都不会这么频繁。

“你跟人家比做什么?个人体质不一样,你现在越来越瘦,身子越来越虚,嘴还逞强。”季淮停下动作看向她,微微昂头,下巴往桌面那头指,“去看点书,然后睡觉。”

冯巧兰扶着肚子,只能去坐好。

她刚坐下来,季淮就起身走过来了,长手一伸,拿着她的书本正在翻页,时不时用手指点点,“看这几页,重点看这里,这样看,还有……”

他就像一个老师一般,自带强大气场,冯巧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渐渐深了,看书看得越来越困的“学生”催着老师上床睡觉,还从柜子里拿出药,细心在给“老师”手上的手擦药。

“头还疼不疼?”季淮伸着手,开口问她。

“早上的时候有一点,不过下午睡得时间长,就没了。”她老实回。

“这?还是这?”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太阳穴附近。

“这里。”冯巧兰拉着他的手,往上放了一点。

季淮:“睡眠不足也会头疼。”

她已经帮他擦好药,把药的盖子合上,用力拧紧,还检查几眼,爬到床尾放在柜子里,背着他闷闷说,“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半夜醒来就睡不着,整天想着你走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有时候睁眼到天亮,孩子可能也难受,就在我肚子里闹。”

季淮剑眉拧着,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伸手拍了拍床的里头,语气略带歉意,“我不走了,现在不用想这些事,躺下睡吧。”

冯巧兰点了点头,睡了下来。

他下床把煤油灯熄灭,上床钻到被子里。

屋内漆黑,她也被壮了胆,轻声问道,“万一我明年考不上大学,那怎么办?”

季淮没有过多思考回,“想上就继续考,不想上就不考,不过只想要想上大学,就一定考得上吧。”

“我又没你那么聪明会读书,哪里是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都去上大学了。”冯巧兰瘪嘴发言。

他想了半天,也只宽慰,“你就多努努力。也没别的办法。”

纵观他大半生的教学生涯来看,会读书的确是有天赋因素,努力甚至都是一种天赋,笨鸟先飞嘛。

“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我吗?”冯巧兰被他气死了,手摸向肚子,“孩子都开始踢我了!”

“……”季淮伸手摸上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的确不安分,还踢了踢他的手,力道不小,冯巧兰疼得直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