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听李青文说要挣银子赎免罪责,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江淙竟然还跟着起哄,再听到李青文要留在边城的话, 不由得瞠目结舌。

惊愕许久后,众人看向另外三个李家人。

李茂群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李青卓抬头问弟弟,“仔儿, 你会种地吗, 留下来怕是只会给江大哥他们添麻烦。”

李青瑞也道:“开荒不是那么容易的,仔儿, 你要是再长几岁,想要留下来,大哥觉得还可靠些。”

并不会种地的李青文还想挣扎一下,“我可以学……”

他这一声太心虚, 众人只当是小孩子话,不再深思, 倒在炕上, 闷头便睡。

江淙给灶里添了满满牛粪,刚回炕上,李青文像是球一样滚到他身边, 耳语道:“江大哥, 你教我种地行不。”

“那是力气活, 你还小, 太下力对身子骨不好。”江淙道,“过几年你长大了, 再说这事。”

李青文鼓着腮帮子, 用气音道:“就算不下力, 我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黑暗中,江淙准确的摸到李青文的脸,用手指头戳他鼓起的脸颊,“哥知道你厉害。”

一路走过来,没听李青文叫过苦和累,其他人无不称赞,江淙心疼之余也隐隐有几分自豪。

被夸赞后李青文凑的更近了,小声道:“哥,我说要留下来不是胡闹。我爹说,有田字就有富,这里是不如村里头安稳,可这里有恁多地,你们种不完,这样荒着着实可惜。”

江淙的呼吸顿了顿。

半天没得到回应,李青文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伸手挠挠身边人的肚子。

江淙拢住他的手,动作轻柔,语气却很坚决,“现在不行,这边什么情况还没有摸透,不能让你冒险。况且,我们随时都会被调去打仗,你若留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李青文瘪嘴,用指尖在江淙的手上胡乱画着,“我们家就只有十几亩薄田,种出花来也就那样,村里其他人家也过的艰难,活不好找,钱不好赚……”

听着他嘀嘀咕咕,江淙暗暗叹气,“我再寻思寻思。”

他语气一松,李青文就着杆子网上爬,“哥,只要你答应,我大哥他们就不会有二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墙角的李青瑞开口,“仔儿,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大哥不会刻意拦着,但也不想你冒险。”

说悄悄话被抓包,李青文脑袋顶在江淙热烘烘的身上,装睡。

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淙和蒋立平他们都出去了,准备工具,熟悉地形,将还没有鞣制的皮做成靴子,还有人捡了结实的树杈想要做弹弓。

他们就要随着去围猎,不知道会被会发武器,自己得提前准备一下。

围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大晴天,日头照在脸上,甚至有几分暖意。

蒋立平和江淙他们早早的去候着,鲁刚带了上百个士兵,所有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东边出发。

这么冷的天,又下了雪,野物大都藏匿起来,他们这么多人,走了大半天,只抓到了几只野鸡。

骑在马上的周丰年忍不住连打呵欠,道:“要不回去吧,大冷天看不到猎物还遭罪。”

鲁刚向来看不上他这幅做派,但他出身和官职都远远不如这人,只能压下心里的轻视,道:“不忙,周大人,猎物不出来,咱们就把它引出来!”

说着话,他让人把野鸡割断脖子,热血咕咚咕咚的流出来,泼洒在地上破旧的衣裳上,很快鲜血就把布料给浸透了。

沾染了血腥的衣服被塞给了蒋立平他们,让他们分散去远处,用血腥气味来引野兽出来。

年纪最小的马永江被分到了衣服,当即便吓软了腿,真要招来野兽,他们这些人首当其冲便会遭殃。

这染血的衣服此时成了催命符,他手一哆嗦,衣服掉在地上。

旁边的士兵将他推搡在地上,拳打脚踢,喝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废物!”

马永江抱着头,宁愿挨打也不想拿这东西。

江淙弯腰,把衣服捡起来,道:“大人,他年纪小,没甚见识,我去。”

江淙和其他人一起快步散开,按照指示的方向走去。

鲁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冷哼一声。

染血的衣服很快就被冻的梆硬,血腥气也就散发不出去,是以,他们走到天黑,也没有招来什么猛兽,反而因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多野兔野鸡四散逃开。

计划在外头打猎五天,第一天几乎没有什么收获,其他人啃的干粮,周丰年从沉重的食盒中拿出了雪白的馒头,炒好的腊肉和美酒,在火上热过之后,香味飘了好远。

当天晚上,流犯们宿在雪中,鲁刚和士兵们住在粗布帐篷里,周丰年和他的贴身侍卫像是来游玩一般,不但搭建了厚重的帐子,还铺了不知道多少层毛皮地毯,这样还一直吆喝冷。

第二天启程时,蒋立平他们过去帮忙收拾,发现他出来还带了一大箱子炭。

这一天,他们一百来人,打到了六只狍子,周丰年意兴阑珊的道:“是不是打猎前没有拜祭的缘故,应该拜拜山神,我听说打猎规矩也不少。”

鲁刚敷衍的摇头,粗暴的勒令流犯往深山里面走。

第三天的时候,发现了黑熊的踪迹,黑熊全身可都是宝,打猎的队伍一下就兴奋起来,沿着黑熊的印记开始追踪。

蒋立平他们可一点都不高兴,他们手里只有一根木棍,碰到黑熊那就是找死。

可士兵在身后用鞭子驱赶着,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幸运的是,他们一直追踪到晚上,都没找到。

鲁刚不死心,原地安营扎寨,将打到的猎物刺伤,并不食用,用来引诱黑熊。

猎物的伤口一旦冻上,士兵们便在别处割伤,伤口不能太大,否则猎物很快就会死了。

蒋立平等人看着,心里大骂这些人畜生,却不敢吱声,他们此时处境不比这些猎物好。

放了诱饵,鲁刚让流犯们挖陷阱,这冰天雪地的,用手能挖的动土?!

就连周丰年都摇头,鲁刚却在那颐指气使,“怎么不能挖,给我挖,用手指头也得把陷阱挖出来!”

当然不能直接硬挖,先把积雪弄开,在动土上面烧柴禾,烧热了,再动手。

按照鲁镇管的指令,流犯们三五成群的在地上挖凿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几道黑影混在黑夜中摸了过来。

鲁刚正在帐中温酒,听到旁边马匹嘶鸣,命人去看,手下刚走,突的听到一声惨叫,他猛的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酒壶。

帐门被从外面推开,探进来一只黑色的脑袋,鲁刚吓的一动不敢动,和门口的熊对视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稍有不慎都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