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铎的心情很不错。

昨天晚上,他说服了一位出手阔绰的贵妇人购买滋补药丸。

那位贵妇人戴着宽檐帽和黑面纱来到这里,着急离开,话都没听完,就扔下一袋金约翰,低声要求他拿出最好的货色。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答应这种要求,毕竟少女莹白滑嫩的脂肪可遇不可求;但眼下屋子里就住着一个黑发白肤的绝代美人。绝代美人怎么都能炼出绝佳的货色。

第二天早上,他在床上享用完早餐后,让女仆(当然不是那个黑人老太太,而是一位妩媚而忧郁的小美人)为他抹上发油,然后用獾毛刷子打出肥皂泡沫,涂在他的鬓角和下颌处,用剃须刀刮掉刚冒头的胡须。

司铎深知自己已近垂暮之年,再有钱也享受不了多久,所以吃穿用度都极尽奢侈,就算浪费了也不在意。他甚至有个病态的爱好,那就是把自己花销换算成少女。

打个比方,一个少女价值一百个金约翰,一个金约翰等于二十个银币,一个银币等于二十个铜币。

他每年的房租是一千四百个银币,七十个金约翰,他每在这幢别墅里住一年,就有一个——大半个少女为此献出了宝贵的性命。

他是个挑剔的老饕,最爱吃鲜嫩的牛犊肉、昂贵的鱼子酱和美味的小牛肝菌,一顿日常餐下来,就是一百个银币,普通人两个月的开销;可怜的少女被剜去了水灵灵的眼珠,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

除此之外,他还颇有贵族气派地聘用了马车夫,一个月付他两百个银币,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个金约翰。

当他乘坐四轮马车,以神的名义四处传道时,就有一个少女在马车轮子之下香消玉殒——仔细一看,车轮里还夹缠着另一个少女苗条的胳膊,因为一个少女并不足以支付私人马车的花销。

他的妻子虽然是个炼金好手,却始终无法炼制出真正的延寿药。所以,他热衷于诱拐少女,掐着她们稚嫩的喉咙,看着她们充满活力的眼睛逐渐黯淡。

他没办法活得更久,却可以像宰杀牲畜一样,扼杀那些青春洋溢的少女,嗅闻她们还未消散的生命力。

她们的死,尽管没办法延长他的寿命,却给他提供了无与伦比的愉悦感和满足感。这就够了。

今晚,则是他再一次摄取满足感的时刻。

司铎原本不想花时间写推荐信,但一想到那小妮子眼里蓦然闪现的冷光,就知道她绝没有之前几百个少女那样好糊弄。

如果不把货真价实的推荐信摆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不会让他碰那双柔皙的手。

就在司铎戴着老花镜,吭哧吭哧地写信时,不长眼的女仆敲了敲门,打断了他奋笔疾书的思路:“老爷,厨房里好像少了……”

司铎的记性不好,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忘了下面该写什么,立刻火冒三丈地劈脸骂了回去:“没看见我在忙吗?!厨房里少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我长得很像新来的伙夫?”

女仆当即闭紧嘴巴,关上房门,不再拿这件事烦扰他。

于是,直到司铎写完推荐信,妥帖地塞进白袍的衣兜里,都没能知道厨房到底丢了什么。

傍晚,他喝了一大碗壮阳的汤药,紧接着一阵肉疼——这种药是由雄鹿的眼泪、毒芹的根部、黑弥撒的蜡油和少女的一条长腿制成,非常受欢迎;毕竟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担忧生殖力下降的;因此要价也极高。要不是为了更好地享用艾丝黛拉的美貌,他也不会下如此血本。

他重重地撂下汤碗,让妻子半小时后过来收尸,步履矫健地走向了艾丝黛拉的房间。

艾丝黛拉将头发往后梳成丝绸般光滑的粗辫子,换上了他准备的浅粉色长裙,正在吃一块锥形蛋糕。

蛋糕上铺着厚厚的杏仁奶冰淇淋,点缀着砂糖、葡萄干和裹着糖衣的樱桃和蓝莓——这是他慷慨给予的临终关怀。

这块蛋糕贵得吓人,起码价值少女的一根手指头。艾丝黛拉两口就把它吃掉了。贪婪的小馋猫!

司铎柔声问道:“好吃吗?”

“要我说实话吗?”艾丝黛拉说,慢条斯理地舔着手指上柔软的奶油,“不算特别好吃,我更喜欢吃香草味的奶油。不过,你能在乡下买到这么甜腻的蛋糕,也算是费心了。做得很不错。”

她优雅而慵懒的餐桌礼仪,甜美却高高在上的语气,使司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走到她的身后,半是威胁半是暧昧地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地说道:“你真是个漂亮、古怪、诱人的小姑娘!老天,我真想把你一口吃掉……那些做派是谁教你的?你刚刚那样子简直像个女王!其实你就是逃跑的女王,对吧?”

艾丝黛拉说:“我的确是。”

司铎很乐意跟她玩这种扮演的小游戏:“那么女王陛下,我是不是该向你下跪呢?”

艾丝黛拉侧过头,漫不经心地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司铎刚要对她的命令发出善意的嘲笑,下一秒,却冷不防撞入了她野兽般的眼瞳里。

她的虹膜是金黄色的,眼睫毛和瞳孔则是神秘的黑色。当她微笑起来时,腮颊上两个妩媚可爱的酒窝,使她金黄色的眼睛显得像金子一样纯美,即便是神殿穹顶上的天使,也不会有这样纯洁善良的眼睛了。

可当她收起笑容时,眼神就彻底变了,变得如德谟克里特的井一样深,幽黑的瞳孔闪着艳丽却吊诡的冷光,使人不寒而栗,完全想不到任何有关于美的词汇,只能想到“恐怖”、“地狱”、“恶魔”、“残忍”、“狠毒”这样的负面字眼。

司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一定是他看错了,她今年才多大,怎么会有这样凶狠可怕的眼神。

为了刚好地控制艾丝黛拉,也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司铎拿出写好的推荐信,在艾丝黛拉的面前晃了晃:“这是你的推荐信,想要吗?”

果不其然,刚刚那个眼神是他的错觉。

艾丝黛拉顿时像小猫一样被那封信吸引了注意力,金色的眼珠跟着他的手转动,怎么看也不像有城府的样子。

想想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能有什么城府?

要知道,女子生来孱弱,为了保护她们脆弱的子宫,大多数女子都是被禁止外出的;尤其是贵族少女,只能待在屋里做女红。艾丝黛拉可能都没有见过几个男人,怎么可能拥有比男人还要凶恶的眼神?

司铎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可笑,居然会惧怕一个小女孩——这太可笑了。

他说:“想要这封信吗?想要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脱下你的裙子。”

说着,他把信拆开,给艾丝黛拉看了看信的内容,让她确定信的真实性,然后装好信放在了柜子的最上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看她会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