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好日子来了

救援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个生还者,到天亮时才彻底结束。

船舱里,船员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已经分不清哪是救援者,哪是被救援的了。厨师长将姜丝兑入一坛坛烈酒中,分发下去让船员喝了暖暖身子。

医疗室中,船医们依然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之前一直优先处理被送来的窒息者、失温者和重伤号。这会儿才倒出空来,给那些筋折骨断、头破血流的船员包扎正骨。

这时,咆哮的西风带也终于露出了她温柔的一面,非但下了风,还停了雨,和煦阳光将海面照耀的一片灿烂。

若非浮在水面上的破烂帆布、船材、木桶……这些罪证的存在,让人实在无法将这平静的海面,与昨晚那个疯狂的暴君联系在一起。

林凤疲惫的趴在栏杆上,一边灌着酒,一边听马已善禀报伤亡情况。

“各条船已经统计上来了,昨晚天宝号失踪了包括船长在内的十一个人,另外高邮湖失踪了三个,旗舰失踪了两个,福州号和台州号各一个,温州号人员齐整,只有伤员。”马已善叹口气道:“初步调查结果是,天宝号昨晚很可能撞到了大块的浮冰。”

“一晚上折了十八个弟兄,西班牙人都没干掉我们这么多。”林凤眼圈发红,猛灌了口酒。

在海上,失踪,就视同死亡……

虽然也可能有鲁滨逊的奇迹,但不可能浪费太多时间寻找,让全体船员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永远要‘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就是船长。

“有时候想一想,我们还真他妈渺小……”林凤摆下手,让马已善去忙。对在身边的张筱菁叹气道:“之所以能嚣张,是因为老天爷不想收拾你。真要收拾你,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她拽一句文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是这么说吧?”

“是刍狗……”张筱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话虽如此,但有一位好船长,却能够让我们在天地之威中幸存的几率大增。谢谢你,船长。”

“你在说我吗?”林凤指着自己挺翘的鼻子道。

“当然,请继续带领我们回家吧。”张筱菁微笑说道。

“那是当然了,没有船长会中途抛弃自己的船员。”林凤猛灌口酒,把酒瓶子狠狠丢到水中,振作起来道:“首先得弄清楚我们到哪了……”

说着她抬起头来,眼前竟现出一个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晃得她眼都花了。

张筱菁将一副墨镜递给她,笑道:“我想我们到南极洲了。”

“我操,这么离谱?”林凤惊呆了。“两天不到被刮飞了一千公里?”

“那可不。”张筱菁拿出一份精确度还算凑合的赵昊手绘地图道:“我们现在南极半岛西侧,也整个南极洲的最北端。”

“怪不得风浪小了不少。”林凤恍然道:“原来有山把风抬高了。能看出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

“我们已经过了梅南角,进入太平洋了。”张筱菁指向远处海面上,那道明显的分界线。

西边海水的颜色浑浊发绿,东边的海水则明显清澈蔚蓝一些。中间一道白色的泡沫,如分界线将海面分割开来,显得泾渭分明。

这是《自然小识》中提到的两洋分界线,它正好与火地岛最南端的海角处在同一经线上。

因为那海角也是整个南美大陆的最南端,所以林凤玩了个谐音梗,将其命名为梅南角。

至于南极半岛和梅南角之间的广阔海峡,则当之无愧的以它的发现者命名为——林凤海峡!

张筱菁告诉林凤,之所以出现这样一条分界线,是因为两洋的海水密度不同。大西洋蒸发量高,海水盐度较高,所以颜色深。而太平洋雨量充沛,海水含盐量颜色浅。所以远望过去,才会出现这样一道天然分界线。

“而且两边海水的水位高度差可达半米,这正是地球自转的证据啊!”小竹子露出无比崇拜的神情,夫君的又一伟大论断被证实了。

“为什么呢?”林凤咂咂嘴。跟个大胸女科学家唠嗑,头大心累还自卑。

“因为地球一直在做自西向东的自转运动,而太平洋又在大西洋的西边。所以太平洋的水面一直会比大西洋高……”张筱菁却兴致勃勃道:“你身为船长,应该学一点地球流体力学的。”

“哈哈,日后再说,日后再说。”林凤忙打个哈哈含混过去,岔开话题,指着越来越近的陆地道:“咦,那些肥鸟好奇怪,翅膀这么小,能飞得起来吗?”

“那是企鹅,不会飞的。”张筱菁拿起望远镜,观察仔细观察道:“好可爱啊。”

“不会飞,那太好了!”林凤大喜,朝在甲板上活动的船员打个唿哨道:“靠岸,打企鹅去了!”

“企鹅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能吃它呢?”张筱菁抗议一句,旋即想到这帮家伙从亚洲到非洲再到美洲,一路上见到什么吃什么,只好无奈道:“好吧,算我没说。”

……

被吹到南极大陆并不可怕,因为南极此时正值盛夏,气候相对宜人。

所以林凤准备借着南极大陆的庇护向西航行一段,然后再度穿越西风带,抵达南美西海岸!

但船员们惊魂未定,还是先让他们放松一下再出发吧。

于是船队小心绕过浮冰,在一处避风的港湾中下锚。

船员们便兴奋的跟着林凤,上岸猎企鹅去了。张筱菁也带着科考队上了岸,将一块刻有日月图案的汉白玉石碑立在了面向海湾的山坡上。按照国际惯例,宣示大明对这片大陆的所有权。

这一奇怪的举动引来了一群企鹅的围观,它们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两脚同类’跟石头较劲的古怪举动,却对不远处另一群企鹅惨遭猎杀的悲剧充耳不闻。

他们杀的是金图企鹅,跟我们帽带企鹅有什么关系了?

接下来几天,船员们在南极洲最温暖的半岛上打猎撒欢,喝酒烤肉,看海豹干企鹅。尽情的胡闹,彻底的释放。就连雪浪也和他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把对过去忏悔与反省,以及对未来下的决心,也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风暴一过,一切如常,对死亡的恐惧便转眼消散,只剩及时行乐一个念头了。

见休整的差不多了,林凤便下令登船扬帆,继续启航。

呸,企鹅真难吃,差评……

船队按照她的计划,沿着南极大陆向西航行了两天,然后转舵北上。

咆哮的西风自然会把他们吹往东北方向,只要别太靠东,又吹进林凤海峡就好……

还好,天公作美,一路上并未再遇到暴风雨雪。三天后,荒岛礁石成群的南美西海岸出现在他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