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日睡了太久,晚上便有些睡不着,简轻语想了半宿陆远将刀鞘留下的原因,每一种想法的最终指向都是他要变着法弄死自己。

因为想了太多种死法,简轻语一直到寅时才脑子乱糟糟地睡去。

她睡后不久,反锁的窗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在房中。

看着她紧紧抱着刀鞘入眠,男人眼眸微动,神情还未来得及缓和,睡熟的某人便在梦里蹙紧了眉头,低喃着说了句‘滚开’。

尽管这二字没头没尾,但男人的眼神还是倏然阴郁,站了许久后一道指风灭了快要烧到桌子的烛火。

简轻语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自己又被卖进青楼,一会儿梦见季阳那小子对她严刑逼供,拿着一把烧红的烙铁逼近,她恐惧地叫他滚开,却无法阻止烙铁落下。

做噩梦的后果就是,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

睁开眼睛后的简轻语头痛欲裂,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抬手想捏捏鼻梁,胳膊却无意间碰触到什么冷硬的东西,低下头一看,是昨日捡来的绣春刀刀鞘。

她:

“……”

竟然抱着睡了一夜,难怪会做噩梦。

想起梦中的场景,简轻语抖了一下,突然后悔把刀鞘捡回来了。

她该将刀鞘留在花园的,这样等其他人发现后还给陆远,她也不必担心他会因为刀鞘来找她了。

简轻语连连叹息,正思索要不要重新把刀鞘丢掉时又转念一想,陆远都说了下次来取她狗命了,那不管她捡不捡刀鞘,他都是要来的……

这么一想,捡回来反而好些,至少不会激怒他。

一想到他随时会来,简轻语更头疼了,苦着一张脸将刀鞘藏到枕头下,这才披上外衣出门。

天刚蒙蒙亮,日头还未出来,空气凉甜凉甜的,极好地安抚了她的头疼。

简轻语在门口站了不久,英儿便叼着包子进院了,看到她后猛地停下脚步,见鬼似的将包子从嘴里解救出来,一脸震惊地问:

“大小姐,您怎么现在就醒了?”

“不过是偶尔早起,有这么惊讶?”

简轻语失笑。

英儿嘴角抽了抽:

“不是偶尔早起,是您回府之后,就早起了这么一次。”

昨日相亲宴,都没见她起这么早呢!

简轻语哭笑不得,正要问她别的事,但实现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包子上。

英儿见状会错了意,急忙将包子藏到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认错:

“这是奴才们的早膳,本不该叫大小姐瞧见,只是没想到大小姐会突然起早……”

“这包子是什么馅的,闻起来好香。”

简轻语说完,还认真地嗅了嗅空气,秀气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像只天真的狗狗。

英儿被她懵懂的样子逗笑,见她看过来后急忙回道:

“不过是粉条白菜馅加了些猪油渣,都是粗鄙之物,让大小姐见笑了。”

“还有吗?”

简轻语从昨日晌午便没吃东西,此刻一闻香喷喷的包子味,肚子立刻开始咕噜噜了。

英儿本想说让厨房为她准备吃食,见她这副模样倒是不舍得拒绝了,回了一声还有,便跑去厨房给她拿包子了。

一刻钟后,简轻语捧着一个跟脸差不多大的包子认真地啃,吃了大半后才抬头问:

“那群锦衣卫走了吗?”

“回大小姐的话,子时一过便走了,”英儿回答完,犹豫一下又道,“对了,昨夜侯府发生了一件蹊跷事。”

简轻语立刻支棱起耳朵:

“什么蹊跷事?”

“就是昨日晚膳之后,府内靠近花园的人都昏迷了一段时间,好像是被迷晕的,府内都猜是锦衣卫所为,”英儿扫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奴婢就说嘛,锦衣卫怎么好好的突然跑来侯府,原来是为了调查侯府,只是不知为何只动了靠近花园的人,难道他们要查的秘密就在花园?”

简轻语:

“……”

不,其实动机没那么复杂,而且你也被药晕了。

看着一本正经分析的英儿,简轻语有苦难言,只是叫她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不胡思乱想的。

简轻语吃完包子去花园散步时,便看到宁昌侯一脸阴沉地站在假山前,十几个奴仆正四下找什么。

她顿了一下走上前去:

“父亲。”

宁昌侯看到她后惊讶一瞬:

“怎么起这般早?”

……

她平日到底起得多晚,以至于早起一次,所有人都这般震惊。

简轻语清了清嗓子:

“睡不着了,便起来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找个理由,宁昌侯听却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宽慰:

“昨日的事只是意外,你别太伤心,等过些时日,为父定会再设宴为你选夫。”

简轻语:

“……”

倒也不至于伤心,就是怪害怕的。

意识到宁昌侯误会自己早起的原因后,简轻语也没有多解释,站到他身侧看向一众忙上忙下的奴仆:

“父亲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嗯。”

宁昌侯心不在焉地回答。

昨日锦衣卫如此大动干戈,必然是想得到什么,而他最清楚这园子里除了花木什么都没有。

可是以前没有,不代表昨夜之后也没有,他必须亲自检查过才放心。

简轻语知道他这是疑心病犯了,担心锦衣卫在花园藏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陷害他,她本想劝他不必紧张,但看他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日头渐渐升起,花园里热了起来,简轻语昨夜没睡好,此刻被太阳晒得头晕,只陪宁昌侯站了一会儿便找借口回别院了。

她回到寝房时,屋里两个丫鬟正凑在窗前嘀咕什么,简轻语与英儿对视一眼,英儿当即上前:

“你们两个不好好干活儿,在那说什么闲话呢?”

丫鬟们被她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简轻语回来更是惊慌,其中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忙道:

“回大小姐,奴婢们没有说闲话,只是奇怪好好的窗栓为何会坏。”

“窗栓?”

简轻语蹙眉。

“是,大小姐您看。”

丫鬟说着让开一步,将身后的窗子全都暴露出来。

只见窗子依然完善,只是上头用来反锁的木栓整齐地断成了两截,像是被什么利器切断的。

简轻语分明记得,昨夜自己回房之后,便将门窗都反锁了,那时窗栓分明还是好好的……

“不过是窗栓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还不快下去!”

英儿斥了她们两句,扭头就看到简轻语脸色不对,顿时担心起来,“大小姐,您怎么了?”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