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吃醋吃醋

“这些田契你帮我收着吧。”她将田契塞在他的手里。

“别,我手上脏。”程青枝攥着围裙,指尖都沾着雪白的面粉:“再说这些田契给我也没什么用,我也不会跟外面那些人打交道。”

程松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

程青枝不爱和人接触,但整日待在院子里,她都怕他憋出毛病来。

“我给你找个小厮伺候吧。”程松儿说道。

“小厮?不用了。”程青枝摇摇头,沾着面粉的手指挽了一下垂下的青丝,优美的指尖缓缓下移,在修长玉致的脖颈间留下一道冰雪痕。

“可现在这个院子大了,你一个人忙里忙外很累的,找个小厮给你使唤你也能轻松点。”程松儿说道:“况且现在买个小厮价钱也不贵。”

“我不累,可以一个人打理家里。”程青枝眼中涌起警惕的波澜,如今这座宅子里只有他和程松儿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打扰,也不会被任何人窥觑,是他做梦都求不来的好日子。

若有了小厮,那他和程松儿之间便又横亘了一个碍眼的人。

他太了解自己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度量狭小、嫉妒心极强,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虫子,但凡有个男人出现在程松儿身边,他就会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对方,妒忌的无法控制。

以前在程家村,程松儿身无分文都能把心高气傲的林玉秀迷得晕头转向,甚至不惜放弃地主家的亲事,也要和她在一起。

更别提如今的她,手握金银商铺、良田数十亩,再加上她姣好俊俏的模样,便是在县城内,都出挑的扎眼。

小厮是个什么东西?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这些年他不知听闻过多少小厮上位成为主子身边的小侍子、甚至侧室的。

他们处心积虑就为了摆脱原本贫困的生活,揣着那些心思也没比程青枝清白到哪里去。

若是真买了一个小厮,让其他男子知晓了松儿的温柔,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摸摸爬上松儿床?

就算小厮没有这样的心思,可城内的男子那么多,不似程家村那种穷乡僻壤,姿容甚美的大有人在。

日久天长,她难免也会对其他男子动心。

她才十八岁啊,明亮地让人仰望的年纪,前途无可限量,恍若明月皎皎,连落在尘埃上的月光都在闪闪发光,让人恨不得跪在地上捧起。

而他过了今年就20岁了,男子的年华比晨间露水还要短暂易逝。

再过几年,他徐郎半老,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十六岁鲜嫩少年等着她去采摘,这张脸又能留住恩宠几时?

程青枝惴惴不安,内心不住的惶恐着,仿佛那小厮还没进门,他就已经看到了他将程松儿的宠爱夺走的场面。

“你是舍不得钱吗?没事的,现在买个人签卖身契很便宜,你要是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我就不让他进屋,就在院子里头伺候。”

他担心的才不是这个,程青枝垂着眸。

程松儿见他不说话,便说道:“要是你还不满意,不如就让他来伺候我,我来吩咐他干那些重活累活。”

“不可以!”程青枝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绝对不允许那些贱蹄子近了程松儿的身,她的身子连他都舍不得触碰,那些小贱人凭什么!

程松儿眸中露出一丝微讶:“怎么这么激动?”

程青枝紧攥着手,竭力伪装出平时温驯可人的模样。

他回身,眸中视线脆弱,仿佛一触即碎:“松儿,是我伺候的不好吗?”

程松儿震惊。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程青枝的脑部结构是怎么从她买小厮为他分担家务,联想到她嫌弃他伺候不好这一层的。

现代家庭有钱了不也会雇保姆的吗?

等等......

程松儿后知后觉,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吃醋了?”

程青枝睫毛微微一颤,像被戳中了心思,眸光慌乱又窘迫的乱飘。

“小厮而已,吃什么醋,我已经有你了啊。”程松儿觉得有些好笑,捧着他的脸,指节抹去了他脖颈上的一痕面粉:“你要是不放心,我就买年纪小的小童,等他年纪大了,到了该许配的年纪就放他自由好不好?我只是想你在院子里也能有搭把手,可以陪伴你的人。”

她以后若是做生意难免会到处走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她又不放心,所以就想买两个小厮照应。

原来是这样。程青枝脸上漾起笑容,危机解除,他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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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油泼面后,程青枝帮着程松儿打扫铺面,铺子的门关上,所以程青枝并没有带帷帽,一心帮她干活。

程松儿正考虑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城门口看看,那里好些个卖孩子的人。

就在她这般思量时,铺子外头忽然传出一声争吵,随后传来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程松儿有些好奇,打开了一扇门。

古代铺子的门不是那种两扇门,而是一块一块的木板拼成的木板门,开店闭店都很麻烦。

她拆下一块木板,露出小臂的宽度看向门外。

小孩儿哭泣的声音越发明显,他不断的哀求,身上破烂的衣服快要被扯烂:“姨母求求您了,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什么都会,别把我卖掉,求求您了。”

程松儿定睛一看,竟然是之前衣铺老板的小儿子。

他跟一个女人不停拉扯,瘦的不成人样的脸上满是泪痕。

程松儿看了看周围,竟然没有看见他爹爹,那个柔弱的中年男人。

“少他妈给老娘废话,你在老娘家这么多天,浪费了老娘多少粮食!”旁边一个面色沉厉的女子直接朝着男孩的脸扇了一巴掌,小男孩儿差点直接被扇晕过去。

不等男孩儿反应,女人就扯着他的领子,本就瘦弱的小男子哪里是女子的对上,几乎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双脚不停在空中扑腾。

旁边商铺的老板也出来看热闹,看着这场面叹息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被流民打死,父亲为了让他在亲戚家有个容身之处被卖到外地改嫁,原本说好的,他爹爹把自己卖掉,他孩子就可以在亲戚家寄养长大,谁知他爹爹还没走几天,这般歹毒的亲戚一听说怡红楼在买幼童做雏倌,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卖了......就算要卖好歹也卖给良家啊,卖给青楼......真不是人!”

程松儿攥紧了拳头。

忽然想起了她准备买下这对父子铺子的那一日,当时她不得已选择明哲保身,如今她已经在城里站稳了跟脚,既然有余力不如帮他一把,免得这孩子掉进火坑。

她侧头看着程青枝。

他靠在未被拆下木板的门后,光线照不进来,外头的人也看不见他,他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恍惚间回忆起了自己被原来的程松儿拉扯着去怡红楼的那一天,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