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天空的颜色
这是一双很纯粹的眼睛。
眼睛是一片空濛而辽阔的蓝色, 睫毛是纯粹的雪色,白与蓝组成了具有距离感的云端之色,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人间。
然后,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双苍天之瞳, 异常熟练地一闭一睁——对着我的方向放了个wink。
“……”
我一时间被震慑, 并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还没控制住后退了半步。
此人究竟是如何办到——用这张脸让旁观者全身鸡皮疙瘩起立跳舞,甚至想捏紧拳头给那张脸来上一拳的?
不行,要冷静, 我现在是客人。
我表面很冷静地想, 嗯, 我是客人,嗯,眼睛也挺好看的。
但事实上内心一点也不冷静地疯狂回忆一路走来看到的环境, 并对走出去的困难程度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哟,来新人了啊。”歪七扭八靠在门口的人懒洋洋地挪了挪位置, 并意思意思地抬了抬脚。“今天是秋田轮值?先前看你那么热情地冲出去,还以为是新的审神者——”
“请不要横在门口挡路,五条先生。”我身侧的小短刀目不斜视,习以为常地徒手拆开了门, 自动无视了这位大型路障的后一句话,“我身旁的是‘千手’,今天刚来……这个时候还请您至少像个人吧。”
“瞧你说的,我不像人吗?”被125身高的付丧神说教的某190 拱了拱, 硬生生凹出了贵妃卧的姿势, 理直气壮, “千手?该不会真的有傻瓜和我一样随便就用姓氏取的代号吧?不会吧真的吗哈哈哈哈哈——”
“……”要·冷·静。
我总觉得我失血过多造成的低血压后遗症在这一刻不治而愈了。
为什么有人连自己一块骂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千手, 这个笑的像个傻瓜的男人是五条,人类,大意被关禁闭中。”拎着卸掉门板的小短刀转过头对着我露出了柔软的笑,“没事,我们先进来,他笑够了就正常了。”
我下意识地接过秋田手里拆下的门板安好。
啊,官方实锤了,真的是那个五条啊。
不是鹤丸国永的那个五条,是那个五条啊!
不是,为什么这位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顶着一头的问号扛着门试图往门框上硬怼。
“被封印的时候撞上他们的乱流,结果被一起吸进来了呗。”身高非常可观的男人打了个滚,从斜躺着变成了蹲坐,双手托腮,异常地自来熟:“你呢?”
“……旅行的时候随便挑了一条路,就来了。”我心虚地看了好几眼不小心被我掰下一个角的门板,若无其事地转头,“五条先生?”
“旅行?”他沉思着站起,一只手抓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泥巴,顺手糊在了豁口,“走了走了,这门放着就好。”
我默默地解下背后的大薙刀和大团扇,免得刮到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框,旁边的秋田小短刀在我们停下交谈的时候就已经滑了进去,于是就剩下在场我们两个人类。
我再次:“五条先生?”
“嗯?”领路的人扭过头,眨了眨过于闪亮的大眼睛,“哦——你知道我?”
他的目光很快移到了我手上打了遮掩魔纹的大薙刀上,大喇喇地转了一圈,又毫不掩饰地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我的印象里没你这号人。”
“当然。”本来脑子就不灵光的我面对脑子里装得下超级计算机的男人,果断选择放弃了思考,“我也只是听说过您,我们并没有实质的交集。”
我一边大大方方地接受先来者的试探,一边勉力压下拉响的危机警报。
真见面了,才会觉得,五条先生此人,的确一言难尽。
这人过于鲜明的自我意识和无意识透露出的进攻性太强,哪怕刻意用懒洋洋的语调压着,过于敏锐的感知还是让此刻的我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错觉。
“直觉挺不错嘛,小姑娘。”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戒备,他无所谓地笑笑,大步拉开了一段距离:“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有些控制不住啦。”
应该不只是心情不好吧?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毫不遮掩的特殊眼睛,正打算探究时,眼睛猛地一痛!
“唔……!”
糟了,万花筒跑出来了。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眼睛,没有得到休息的手指冰凉,正好作为降温。
快变回去变回去变回去——
“瞳术?”五条先生的声音由远而近,“还是未完全体就敢这么莽撞,这谁教的你?竟然有比我还不靠谱的人诶。”
“严格来说,并没有人教我。”我强忍着不适,极力澄清,“抱歉,刚刚冒犯您了。”
“哇——”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匪夷所思,“这态度不对啊?”
“……”您绝对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
我这一板一眼的态度还不够让您觉得无趣吗?快起开啊靠太近了我的拳头真的要忍不住了——
“千手——这里这里,”属于鲶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五条,不要逗她了,先说正事!”
“嗨嗨~”被点名的人遗憾地咂舌,倒是听话地没有再试探,转而像是随意地指导了一句,“闭上眼睛不要特意去想后果,平心静气……对,然后把散出去的力量聚拢在一处,牵着中心绕一圈回流,好的,最后一步,把听话的力量上锁,咔哒。”
我下意识地照做。
咔哒。
“咦?真的好了。”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睁开了眼。“原来是这样!”
我会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蹲在我面前的人欢快地应道,挥了挥手,“好了就走吧,你的疑问等下就能全部得到解答。”
说是短会,其实在场的人并不多。
除开已经见过面的胁差短刀藤四郎两兄弟,人类方就只有名为“千手”的我和名为“五条”的五条。
在场的还剩下一个穿着一身黑盔甲,面容冷酷的战士,他的膝上放着一振伤痕累累的打刀,目测是他的本体;在他不远处体格更高大的另一人盘腿而坐,正在和背后打结的白色长发作斗争,看起来效果不佳,以至于头上几搓神似动物耳朵的短发都沮丧地塌了下去;接着,伤势最重的,中伤接近重伤边缘,半个身体被鲜血浸透,鬓角的紫发都黏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等下,紫发?
心中隐隐的猜测促使我加快了脚步,越过了慢悠悠逛街的五条先生,直奔那位给我带来熟悉感的付丧神而去。
靠近了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虽说同样的一振刀有无数同样的刀剑男士,可我就是能分辨出,这一位——
“蜻蜓切阁下?!”
分明就是在溯行军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
听到我声音的紫发付丧神茫然的抬起了头,涣散的瞳孔缓慢地回归焦距,很快也认出了我:“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