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凤凰传承

仙尊自来不喜热闹,更因曾效忠朱雀仙尊而厌恶三族——除了三位少尊和鹓雏司尊,无关人等一向不许踏足九重天。

云收诧异道:“所有?”

仙尊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耐心地回答他愚蠢的问题:“自然。”

“可彤鹤少尊……据说还在病中,不能离开云半岭。”云收迟疑道,“还有鹓雏司尊……”

仙尊脸色全是病态的苍白,他轻柔地把扶玉秋脸上的泪水擦掉,心不在焉道:“那便让云归一起去。若有人不愿过来,就地格杀。”

云收:“……”

扶玉秋:“????”

就地……格杀?

云收满脸懵然地下去了。

扶玉秋已经忘了哭,仰头茫然看向仙尊,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

“高兴了?”仙尊手懒懒撑着脸侧,垂着眸和扶玉秋对视,视线温和得要命,像是在看耍脾气的心上人,“唱个小曲来听听。”

扶玉秋:“……”

扶玉秋一个激灵,忙从活阎罗的糖衣炮弹清醒过来,怒目而视,凶巴巴的。

他还记着活阎罗把凤凰抓回来这事儿呢!

再说他从九重天逃了一遭,活阎罗恨不得把他当焰火放了,怎么可能会帮他?

指不定他把流离道的人全都叫来,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话虽如此,但如果活流离道所有人全都过来,他是不是就能直接见到三位“少尊”,省得自己滚个五六百年去云半岭了?

这样一想,扶玉秋怒火消了不少,但还是不想理活阎罗。

仙尊也不生气,捧着扶玉秋慢条斯理到了九重天大殿。

有活阎罗在,扶玉秋跑不掉,也根本没想跑。

仙尊倚着云椅,手肘撑着扶手,还未束起的长发披散而下,几绺乌黑的发随意搭在扶玉秋的尾羽上。

扶玉秋被放在站在扶手上,身后就是仙尊层叠的衣袖和手肘,回头一瞥,怒气冲冲将那几绺发甩下去了。

晦气!

云收动作很快。

一刻钟不到,大殿之外便传来凌乱却轻缓的脚步声,像是有一堆人提心吊胆地放轻步伐缓步而来。

云收进来:“尊上,流离道一百三十七人,已全部到了。”

扶玉秋倒是有些诧异了。

不是说流离道只给三族少尊和鹓雏司尊住吗,怎么这么多人?

仙尊懒洋洋地道:“原形进来,走一圈。”

云收讷讷称是,心中暗忖:“兴师动众把这么多人叫来,只……走一圈?难不成尊上在选妃?”

仙尊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且残忍嗜杀,这事三族众人皆知。

这次无缘无故将所有人召来九重天,五颜六色的鸟兽噤若寒蝉,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被仙尊当焰火放。

众鸟兽像是怂鹌鹑似的,笨拙地迈步走进大殿,连头都不敢抬。

有几个三族少尊的心腹胆子大一些,怯怯地抬头往云椅上瞥了一眼,纷纷一怔。

端坐云椅的白衣仙尊恍如仙人,衣袍拖曳至玉阶上,尊贵又雍容。

他对下方的“鸟兽走圈”意兴阑珊,视线落在扶手上的小小白雀身上,唇角都嗔着笑意,看起来……

有些温柔。

温柔?

众人打了个寒颤。

仙尊怎么可能会温柔,他们是被吓得神智失常了吗?!

扶玉秋根本没察觉到活阎罗的眼神。

他不懂仙尊此举到底何意,但却不妨碍他抓紧机会去找风北河。

流离道的鸟儿众多,扶玉秋眼睛眨都不眨地落在面前一一走过的鸟兽身上。

但他眼睛都被那五彩斑斓的翎羽看花了,愣是没寻到熟悉的气息。

仙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见状又叫来云收:“化为人形,再来走一遍。”

“……”云收唇角抽动,“是。”

本来有些蔫哒哒的扶玉秋顿时亢奋起来。

人形!

虽然他讨厌人类,对五官也有些脸盲,但风北河那张可恶的脸就像是烙印似的。

他记得牢牢的呢!

满脸懵然的鸟兽又化为人形,同手同脚地前来大殿走了一圈。

片刻后,扶玉秋又蔫了。

这些人里,并没有风北河。

仙尊看着耷拉叶子的扶玉秋,沉默一会,道:“少尊和司尊呢?”

云收:“在偏殿候着呢。”

毕竟这种“选妃”场面,若是三位少尊和司尊也混在其中,这几乎算得上是折辱,他们自然不肯。

仙尊淡淡道:“叫过来。”

云收颔首称是。

没一会,四个人从偏殿缓步而来。

扶玉秋连忙偏头看去。

最先过来的,是扶玉秋记忆中熟悉的青衣男人,他相貌和青溪有些相像,气质温和,颊边还有一抹苍鸾族纹。

——是苍鸾族主,凤行云。

扶玉秋撇嘴。

果然是凤行云让他前来暗杀仙尊的。

不是什么好啾啾。

接着便是身着黑袍的阴郁男人,他看起来黯淡极了,走路都垂着脑袋。

——不认识。

扶玉秋将视线看向第三个。

如果说第二个男人是灰扑扑的石头,那第三位就是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少年一身明黄裹红的华丽衣袍,长发编成乌黑的发辫垂在肩上,上面还插了几朵娇艳欲滴的花簇。

那张脸美艳无比,见到仙尊粲然一笑,更添几分姝色。

——不认识。

扶玉秋将视线看向最后一人,微微一愣。

穿着黑衣的男人神色漠然,脸色全是病态的苍白,似乎大病初愈,五官和扶玉秋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是风北河吗?

扶玉秋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不太敢认。

四人走到大殿下,恭恭敬敬屈膝跪下行礼。

“见过父尊。”

仙尊看着扶玉秋呆呆的神情落在凤北河身上,微微挑眉,道:“凤北河,化为原形。”

凤北河眉头一皱。

仙尊总是用这种像是逗灵宠的语调同他们说话,好像少尊和九重天唱歌卖乖的黄鹂、白雀没什么分别。

即使如此,凤北河还是不得不化为原型。

一阵幽蓝火焰腾起,一只华美的彤鹤出现在原地。

“父尊有何吩咐?”

仙尊没理会,垂下眸看向扶手上的白雀。

白雀似乎毫无反应,身体却僵在原地,身上的绒毛悄无声息炸了起来,近乎迷茫地看着彤鹤。

在仙尊叫出“北河”这个名字时,扶玉秋就已呆住了。

风北河说的那句“一切皆是做戏罢了”,果真没错。

人族身份是假的,深受重伤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就连那张脸也是假的。

一切皆是做戏罢了。

做戏……

在见到凤北河之前,扶玉秋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能气焰冲天,骂骂咧咧诅咒连连,恨不得他魂飞魄散;

但当真正找到他时,扶玉秋脑海中竟是一片诡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