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子……”

乔鹤枝回到小桐院解了外衣丢到衣架旁,又蹬掉了鞋子,一个人蹿到了床上去,把自己塞到了被子。

“我没有生气,你不必劝我。”

丝雨挨着把地上的狼藉收整好,看着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的乔鹤枝,道:“公子没生气,那又何故冲冲的回来。”

她小声劝道:“主君不也没有在外头过夜吗。”

“今下男子大抵都吃酒狎妓,若真要为此事生气,日子也别想过了。我只是气……气他竟还留着勾栏妓子的东西。”

“如此主君也着实……”丝雨到床榻间:“那以后主君要是再如此,公子便别守着夜巴巴等他回来了!”

乔鹤枝背过了身去,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他明日,不,后日,大后日都不要再给方俞下厨做菜了。

半晌后,他又转过身,眼巴巴的问丝雨:“你可知今下城里勾栏瓦肆中有哪个妓子是带有玉字的?”

“云城勾栏不少,妓子无数,恐怕这带玉字的也不少,公子作为问这个?”

“我见他身上的丝帕上头绣了个玉字。”乔鹤枝闷闷道:“若不是有些情意,如何会把人贴身的东西收着。我担心他一时意气用事,若要纳个勾栏妓子进门,那爹娘可不是气死,再者也有碍他的仕途。”

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若真如此,那还不如让尹家姑娘入门,说到底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丝雨听着乔鹤枝说了这么多,颤颤道:“公子是否多虑了。”

“难道你忘了,前两年有个老举子便瞧上了个勾栏女子硬要纳为妾室,正室娘子不允,两家闹的鸡飞狗跳,险些那老举子就丢了功名。我这是早些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到此,乔鹤枝又感慨了一句:“昔时听闻这些不过是当场笑话,今下竟也到了自己身上。”

乔鹤枝心中忧愁,想着今夜注定是辗转难眠了,这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扣门声:“鹤枝,你在屋里吗?”

“主君过来了!”丝雨从地上起来,看向乔鹤枝,笑道:“奴婢去给主君开门。”

“欸!”

乔鹤枝欣喜之余又连忙喊住了人,不准丝雨去。

“还说心里有我,却也不见得留着我的东西。”他闷闷嘀咕了两句,转而对外头道:“主君可有事?我歇下了。”

“已经歇息了吗?那我进来看看你。”

“我无事,主君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了。”

方俞在门口站着,风冷蹭蹭的吹,硬闯进去也不是办法,他斜了一眼身旁的雪竹,这傻小子也不知道打一下辅助,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以后可怎么讨得着媳妇儿。

他怀抱着自己的双臂搓了搓,盯着雪竹。

雪竹好一会儿才会意,大声道:“主君,您明日在过来看正夫吧,这天寒地冻的,又吹着冷风,大氅不披也就罢了,外衫也没穿。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罪过大了!”

“我看一眼公子再回去。”

“主君!”雪竹也机灵起来,眼见着这头是劝不动,便开始扣门:“正夫,您便让主君瞧一眼吧,主君外衣也未穿,要是冻出个好歹来,那不也是您心疼吗。”

方俞满意点头,正想给自己的小厮点个赞,门哗啦一声便开了,丝雨从里头出来:“公子请主君进去呢。”

方俞进屋去,见着屋里床帘已经放下,他干咳了一声:“真休息了?”

见也未人应声,他轻手轻脚过去撩开帘角,便见着窝成一团的人,背对着他并不理睬。

“那丝巾真不是我刻意收的,许是趁着我不注意塞到了我身上,都是些勾栏瓦舍之人惯用的留客手段,我饮了些酒,便也未提防到。”

方俞靠过去:“时下已经让雪竹拿去扔了,扔的远远的。我最是厌烦茉莉花的气味,怎会留这样一块丝帕。”

乔鹤枝闻声慢慢翻过身去,抬眸见着方俞一身亵衣便跑了过来,他连忙从床上坐起,埋怨道:“怎还真不穿外衣,外头夜深了风跟刀子似的,也不怕受寒。”

“我不怕受寒,只怕你不知道我在受寒。”

“就知道嘴贫。”乔鹤枝瘪起嘴:“我给你找件衣裳,前阵子买了布匹正好裁制了新衣,昨儿做好了还未给你瞧,正好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给人找衣服去,方俞却一掀被子躺到了床上挡住了人的去路。

“衣服也不如这里暖和。”还是现成睡暖的被窝,他厚着脸皮道:“不是说要宿在暮苍小榭吗,作何还是又过来了。”

“我还是宿在小桐院不打扰主君休息的好。”

方俞偏头:“我没有说打扰了啊。”

乔鹤枝不答话,方俞索温哄着把今日的事发经过同人细细诉说了一遍,又道:“也是事发突然,早知是此番酒局,我便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可行?”

“若是不去,又如何与人交际。”乔鹤枝也不是不知事,晓得方俞的为难处:“原也是我小心眼了。”

“我知你是担忧才如此,怎么能说是小心眼了。今下世风如此,既不能彻底杜绝出门吃酒宴客,那我便同你保证绝不宿在外头可好?”

乔鹤枝看着方俞:“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乔鹤枝敛下眉,心中再有气自己性子一使,再又被方俞一哄,再大的事儿也不成事了。

他朝方俞身前挪了挪,随后又钻到人怀里去:“你可说明日要带我出去吃酒逛逛,可还算数?”

方俞低头看着埋在怀里的人,眼中也满是心疼和宠溺,揽住了乔鹤枝的肩膀:“自然作数,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一同前往。”

乔鹤枝点点头,道:“那早些歇着,明日也好起个早。主君……也就别过去了,起身冷。”

方俞无奈一笑:“可我还未沐浴呢。”

乔鹤枝垂下了眸子,闷声道:“那……那你还回来吗?”

“过来总成了吧。”

乔鹤枝心下高兴,起身搂着方俞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旋即又迅速躺去了一边。

方俞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偏头看着躲在一边的乔鹤枝,垂眸一声浅笑。

“你先歇着,我洗漱了过来。”

隔日,两人在长寿堂请了安后便一道出了门,馋着出门玩乐,乔鹤枝在寿安堂都未吃几口饭,出了宅邸便撺掇方俞:“晴巷口支得有个面摊子叫李老嘴早食,许多年了,我儿时出门常在那头端面吃。”

“那面条高汤是腿骨熬制,汤浓鲜香,馄饨灌汤包也好吃。子若想不想尝尝?”

方俞最是能吃的,听此话两人便一道寻了过去,时下已经算不得早,但李老嘴早食铺上人还不少。

乔鹤枝要了一碗汤面,为着能多尝几样,方俞则点了混沌灌汤包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