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迎风城内。
被亲信拼死从绝煞阵中救回的巽明抬起头,看着天际如同曜日一般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影。
“是宗主!”
他身后的护法也睁大眼睛,喜不自禁,“殿使,是宗主到了!”
巽明惨白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一丝笑容:“是啊,宗主此时出关,迎风城必定无虞。”
“可是……”另一人却说,“那白雾遮天蔽日,其内的魔族,与宗主好像不相上下……?”
巽明笑意微凝。
他不由记起沈苍临走时的传音。
绝尘天。
魔君的名字。
他看向远处,一上一下两方交手,浩然威势滔滔而来,连不在交战范围的迎风城都簌簌颤抖,地砖开裂,城墙摇晃。
弟子护法修为不足,只是看着,就气息不稳,气血翻腾,重压之下,连忙闭眼调息。
巽明半步洞虚,也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但有一点,从情形来看,宗主的确未占优势。
不知是否错觉,以他从前偶然见过的宗主雄风,和今日似乎有些差距。
只是,面对强敌,宗主怎会收手?
何况就算此刻的雷霆之威,也与他天渊之别。
想到这,巽明表情苦涩。
难道连宗主也不敌绝尘天吗?
“等等!”有人惊呼,“殿使你看!”
巽明沿手指的方向再看回去,眼神惊怔。
一个愣神的功夫,天际倏然金光全盛!
本就耀眼夺目的身影立在金光之中,更散出令人战栗的气息。
无形余威所到之处,草树低伏。
还在扩延的煞气受到掣肘,翻滚不前,顶在空中,边缘压出一道笔直长线。
上空的绚烂金光。
地面的阴沉煞气。
二者被一线分割,泾渭分明。
雾上,有如实质的煞气傀儡在绝强剑意下节节败退,再没有刚才的平分秋色。
喜色又攀上巽明眼角眉梢。
他又看向金光中难以看清的影子。
他早知道,宗主从无败绩,绝尘天自然也不在话下!
—
空中。
沈苍还在江云渡身后。
送出灵力后,魔尊也许想速战速决,再出手雷厉风行,从掌心涌出的灵力突然暴涨。
是他小看了大乘期巅峰的损耗。
所幸拿到了清连宗的坎水卷,内力恢复又有加成,否则待在这里只会是拖累。
“江宗主,我坚持不了太久。”沈苍把库存里的聚灵丹全部用完,才对江云渡道,“既然你不去绝煞阵,还需要我帮忙吗?”
他刚才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他的功法能在绝煞阵自由出入,不受煞气影响。
现在魔尊只和绝尘天隔空斗法,不在阵中,这个作用有限,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江云渡道:“你能坚持多久?”
沈苍眉头微挑。
上次见面,魔尊态度有刻意的疏离,显然不想和他再有牵扯,既然肯开口,说明万物生不像他想的这样鸡肋。
“最多一分钟。”沈苍说完,又改口,“十五分之一刻钟?”
他不太清楚古代的计时名称。
江云渡却道:“足够了。”
话音落下,他抬手掐诀。
上空立刻阴云密布。
雷霆滚滚,电闪齐鸣。
日光被遮蔽,陡然暗沉的阴云中,巨大的冰冷剑刃刺穿天幕,徐徐下落。
极尽杀戾的逼人寒意随剑尖压下。
空中,凛冽的杀意化为雨点,淅淅沥沥,坠进白雾。
“退下。”
魔尊惯常平淡的低沉声音炸响在天地之间,在迎风城内外回响。
巽明立即单膝跪地:“属下遵命!”
说完不敢耽搁,带领城中所有弟子,护卫全城飞出城外。
他在飞驰中回头。
电闪中。
那柄巨剑投下的阴影覆盖煞气,剑尖直指的方向,定是绝尘天!
下一刻。
剑身陡然动了!
巽明一惊,厉声大喊:“迎风殿所有,防!!”
一道道护盾层层叠起!
无声无息的无形波浪瞬间而至,如入无人之境。
护罩一层一层,在屏息以待的众人眼中接连碎裂。
巽明单手持枪,闪身到最后一层护罩之前,抬掌逼尽丹田内的最后一丝灵力,大吼一声:“起!!”
青色流转的灵力罩撑在立在地面的枪前,抵御片刻,也悄然裂开。
仅剩的余波被巽明一人接下,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飞摔在亲信身上。
“殿使!”
巽明强撑力气,看向远处。
巨剑斜插入地面。
周围,他们堪堪逃出的迎风城已是残垣断壁,几乎夷为平地,原本另一侧的高山也在眼中不见。
他看过去时,巨剑从上到下,正化为尘粒金光,缓缓消散。
铺天盖地的白雾消弭大半,迅速缩回地面。
煞气深处。
沉重的死寂持续蔓延。
绝尘天看着天。
阴云未散。
空中仿佛还酝酿着第二次来袭。
那团刺眼的光,是天地间唯一的明亮之处,他不得不见。
如此熟悉。
恍如昨日。
鬼岩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刺痛不已,他无心领会,此刻只有惊惧。
这样强横的剑。
这样能抹消魔气的力量。
这场景并非只有绝尘天熟悉。
五千年前,不知多少魔族都熟悉得铭心刻骨,他也是其中之一。
可帝君分明修为尚浅,怎么短短时间,竟然能与君上匹敌!
看着眼前深陷的脚印,想到刚才君上被击退时的神情,鬼岩按在地面的手又抖了抖。
“君上……”
绝尘天的脸隐于白色浓雾里,看不出血色:“你曾告诉我,帝君修为低微,不值一提。”
鬼岩傲慢的脸上带着畏怕:“君上,是,是千戟所言!”
他本以为君上亲临,区区帝君转世,不可能是君上对手。
杀了帝君,一则立功,二则为大业清扫障碍,君上必会心喜。
万万没料到帝君一直藏拙,一切化为乌有!
绝尘天闭眼,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事关帝君的消息有误,坏了先机,他错了最重要的一步。
“走吧。”
鬼岩说:“可是君上,此时不除帝君,来日若帝君修为更高,岂非更难?”
绝尘天低头看他。
漆黑的眼,在白衣白雾中显得尤其森寒。
“鬼岩,你以为我喜欢做丧家之犬?”
鬼岩慌忙伏地叩首:“末将不敢!”
“他今日胜我一筹,我只能避让,但五千年前发生的事,你也要牢牢记住。”
鬼岩忙说:“末将明白!”
“你不明白。”绝尘天不必看也知道他满脸茫然,按下心中不耐,“因你们一时之失,我提前现身人间,若帝君寻得我的下落,不提仙界,攻下人间便是奢求。”
听出他语气里的怪罪,鬼岩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