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接着, 彭栓顺水推舟道:“怎么,贾将军也承认是你指使我的么?确然就是这些玉佩,但是贾将军给我的只有一枚。看来, 贾将军安排在军中的人不止我一个吧?”

可是彭栓无论怎么找补, 他方才大惊失色的表情都逃不过三司各官员的眼睛。

贾赦对颜济沧道:“颜大人, 我有证人能证明这些玉佩的来历。这些玉佩从何而来,方才在隔壁公堂已经问清楚, 大理寺少卿尹旭大人和顺天府知府关嘉言关大人皆可作证。”

颜济沧道:“传证人。”

小吏应是去了,很快尹旭、关嘉言等人便过来了。

堂堂大理寺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间公堂,这次的案子其实是几个公堂同时开审的。而且为了避免串供,所有人犯分别关押, 从各部院清理出来的济善出身的人早就分别问讯过。

尹旭和关嘉言乃是朝廷命官,入内之后先是赐坐。然后颜济沧问:“两位大人可认得这些玉佩?”

二人皆言认得。

颜济沧又问:“这些玉佩有何来历,二位可曾知晓?”

关嘉言道:“回大人, 这些玉佩乃是从济善堂搜出来的, 当时荣国府贾世子来顺天府报官, 说济善堂有刺客, 本官便带人去捉拿。彼时从济善堂搜出来的东西顺天府皆有记录。”

听到这里,彭栓已经神色大变了。

这次案子因事关刺杀一国之君, 各部院办得格外慎重。彭栓等人被押解回京, 不但途中看守格外严格, 也切断了这些人的所有信息来源。关于济善堂一案的所有消息,彭栓等人一概不知。

所以彭栓死到临头,还在严格执行诬陷宁荣二府的计划。

可是如果济善堂已经被端了, 彭栓的污蔑毫无意义。

颜济沧又问:“那么这些玉佩又如何到了贾将军手中?”

大理寺少卿尹旭道:“回大人, 之前下官负责轮流问询了不少在铁网山被捉拿归案的嫌犯。那些嫌犯看了这些玉佩, 无不神色大变。后因贾将军要到这边公堂作证, 特地向下官借了这些玉佩。下官为保险起见,派了两个捕快跟着贾将军,直到贾将军入了这边公堂。所以,这些玉佩绝无可能被贾将军中途掉包。现在那两个捕快便在门外。”

颜济沧又命传两个捕快,二人叙述清楚之后告退。

贾敬补充道:“颜大人,此事未免我再次被贼子污蔑,我特申请由大理寺搜我的身。以证明我只带入了从济善堂搜出的玉佩,其他一块也无。我由两位大理寺捕快陪同入了公堂,然后开始作证,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无机会将任何玉佩毁尸灭迹。”

颜济沧点了点头,亲自点了两个捕快去了。

致和帝是屏风后面听见这审案过程,心绪复杂:之前彭硕污蔑宁荣二府的时候,确然加身了致和帝对东宫的提防;但是贾敬这行的端坐得直的态度,又让致和帝想起戴权那句话来:贾敬是个稳妥的人……

案子审到这里,事情便明了了不少:光是看那些铁网山抓回来人犯的反应,便可证实这些玉佩确然就是济善堂的某种令牌,但是与贾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到了这里,案子也有些审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彭硕是怎么调|教这些人,这些人表现出对济善堂的极度忠诚和对官府的极度憎恨。而且执行力极强。

哪怕只是小喽啰,也众口一词的在口供中自陈受宁荣二府指使。

贾赦这次作为证人,也被传唤到大理寺叙述捉拿杀手的过程。问审陷入此等僵局之后,贾赦些微皱眉,沉思对策。

这些济善堂的杀手们看起来都是被彭硕PUA了,但是人终究不是程序,会有自己的思想,哪怕从小被PUA,也有觉醒的时候。而且能练出不俗的武艺,能通过各部院的考核进入各个部院,而且潜伏这么久不曾暴露,证明这些人的智商并不低。

越是高智商的人,觉醒的几率越高。哪怕彭硕再是PUA的高手,也不可能完全精准控制这些人。

所有人都丧失思考能力一般,一个觉悟的都没有,这太反常了,一定有什么突破口。

可是突破口在哪里呢?

贾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彭栓,抬头道:“颜大人,我有一件事想和彭硕对质。可否烦劳颜大人派人带去见彭硕?”

现在才将所有要犯捉拿归案,今日是三司会审的第一日,尚且在审下面的喽啰们,还未到提审彭硕这样的头目。但是贾赦向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提出要见彭硕,应当是想到了什么。

颜济沧也瞧出了致和帝现在对东宫的复杂心思,便未擅作主张,正欲起身去屏风后问致和帝。戴权已经走出来了,小声在颜济沧耳边耳语几句。

颜济沧点头应是。

然后宣布将现在的人犯彭栓押下去,先行收监,又清了一次场,然后直接提审彭硕。

彭硕到堂之后扫了一眼公堂上这些人,他这些年都躲在京城,虽然朝廷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却将朝廷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透。在场许多官员彭硕都认识。

颜济沧刚拍了惊堂木,还未例行问话。彭硕就冷哼一声,打断颜济沧道:“呵呵,一群无能的狗东西,今日倒让你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伯父,没什么好问的。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躲了三十多年,厌倦了。正好这时候司徒碧跟我说,让我做掉他,司徒碧登基之后放我自由。我才和司徒碧达成交易。不然,我杀了他除了暴露自己有什么用?”

颜济沧喝道:“大胆人犯,修得胡言乱语!”

贾赦道:“颜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问彭硕。”

颜济沧道了准,但是贾赦并没有直接问问题,而是对彭硕恭维了一句:“彭先生藏匿于帝都几十年未露任何行藏,真是叫人佩服。”

贾赦和颜济沧并刑部、都察院的官员皆是目光如电之辈,贾赦说完这句话,都看到彭硕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略顿片刻,贾赦才言归正传,对彭硕道:“我出身国公府,家父从小教我御下之道,然人心难测。便是大部分属下都忠诚可靠,也有少部分吃里扒外。我想请教彭先生,为何你手下之人都对你如此忠心耿耿。”

彭硕自称‘本王’,贾赦是绝对不敢如此称呼他的,但是贾赦能看出此人极度自傲,所以选择了一个相对尊敬的称呼。

果然彭硕听了并不生气,反而脸上出现几分的得色来:“贾代善算什么东西,他懂什么御下?你一个贾代善的崽子,更不是东西,也配来问本王?”

贾赦尊称彭硕一声‘先生’,彭硕却对贾家如此轻蔑,贾赦却并不生气。一个无能狂怒之人罢了,不值得动气,况且贾赦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彭硕说贾赦‘不配问’,却并没有说‘没有诀窍’,是那些爪牙自愿死心塌地,就证明彭硕确实有御下之术。